高    原(组诗)

文／峙  嵘

◎  高原即感

蹲着，你都比平川里的高楼大厦伟岸
而凛冽的风
则更象缝隙间穿行的偷窥
一缕缕
啃食着你完美无缺的隐私！太阳出来了
谁知他却成了相机的镁光灯
忽闪忽闪的
把你同沟沟岔岔的恩恩怨怨
坊间的小调一样传唱
我走在
你骡子打滚般扬土的身上，仿佛那些黄尘
就如沉淀了几百年的正在这里休憩的行者
又被挖坑人惊扰
他们一睁眼，我便感到脚下
一阵阵、一阵阵呼呼生烟......
高原啊
你是一重重从未长大的树
一丛丛
亘古未绿透过四季的时枯时荣的小草
原始森林
那是你一母同胞
— — 石山的奇美
它们， 没有沙尘暴，也没有
— — 狂埃遮日

◎ 高原晨

太阳，红彤彤的
可温度很低，连一盆刚泼出的尿
都能让人感觉到随时滑跤的危险
花是没有爆蕊的希望了
只有沟两畔
稀稀拉拉的蘑菇状的野山桃
还怀那么点想泛白的意思
春属平川人早嫁般的幸福
但初做母亲的慌促，也同样
冬旺的麻烦似摆在面前
一户院落的大门开了，黑黑的婆姨吩咐道
你快起来
我先给咱剁地里的大茬玉米杆去，果树
也要马上施肥了……

◎ 荒沟畔的地

怎么突然就心如刀绞般的疼痛了呢
高原
您这既厚道，又奸佞的作派
您这既小气，又大方的施舍

我望着您梯形内壁的沟壑深深叹息
我望着您
下山石一样随意滚动的失控的颓势悲泣
但它们为什么要渗进不住水呢
但它们为什么要固定不住土呢
但它们为什么要死缠不住草长莺飞的骄傲呢
但它们为什么非要让色彩斑斓的俊俏外奔呢
哦，高原
我的脑海中皇族选穴似注重脉象两旺的可佩之地
哦，高原
我的眼目里圣贤阅读日月精华般敬仰的非凡之地
其实，您就是您
或许在寸土寸金的城池，还不会适应
其实，您就是您
不畏缩小
也不惧怕膨大，而那些过去式消磨了的
都不是您恢宏与沉守的静止

◎ 沟壑的路

一长串长串的远
一盘旋盘旋的升
疙疙瘩瘩
筋骨条条相连的高原啊，难道这就是你
从古至今的血缘
头脑，终久不变的坚定

我穿行于
你根深蒂固的红尘的喧嚣
总发现秦俑亘深的灰褐，在眼前浮耀
你用风，皴裂滋润
你用瘆，冷干青翠
当一丝长蛇阵般的微妙惊动哟
摇曳树尖
我才知道
那栖息一冬的大茬地里的玉米枯杆呀
为何
要经春的序言，回迁……

◎  高原上的电线杆

在你哐哐啷啷立起的时候
风景和树
都不复存在了，只有脚下的黄土
还在哇哇嘶鸣
稻草人，是你
不可明状的缩影，那些鸟滴的粪便
已早于霜花
染白了你阶梯般上沿的脚迹
越过高墚，也越过沟壑
其实那看似身连身的亲密的捆扎
是您啊
风电雷击的孤独，太阳
不讲道理的蛮横
咝咝咝的，我好像听见你被长风
脱皮抽筋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