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    高于我们的头顶
像一片浮云覆盖我们的生活
这种洁白的带花边的易碎的
大多时候以瓷器形式
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从炼狱般的火焰里走来

我想起
父亲乡下那种大碗
粗瓷的黝黑的宽大的
父亲用它装我的学费
装全家人的生计
装提留装集资装摊派
装白吃白喝的不正之风
父亲用成吨的汗水和血水
小心翼翼地托抚着这只硕大的碗
开学的日子
面对清汤寡水的大海碗
父亲的脸上黑黑的空空的难看

如今  长眠黄土里的父亲
在碗的那面  我在碗的这边

看着警示片里忏悔的泪水
看着纯银纯金的碗精美绝伦的
碗
这时候  碗这种高贵的东西
就变得不伦不类的
圆滑

更多的时候
怀念一种
居于候教科书正中央的
粗瓷大碗
它与一个名叫赵一曼在一起
让远离战争和苦难的孩子
凭吊亦或仰望
被子弹咬碎碗沿的大碗
盛满草根、树皮、皮带或野菜
这些清清淡淡的味道
居然很有营养
养活了苦难的中国革命

看到这只粗瓷大碗
使我想起红军
想起来不及包扎伤口的战士
碗装食物也装精神
一碗出征的烈酒醉倒一片豪言壮语
鼓起一片热血沸腾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