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本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人在外哪怕离家千万里，也要想方设法回到家，与家人团聚。因此，人们把过年叫团年。然而，除夕这天中午，退休女职工蔡品荇端菜上桌，对女儿说：悦悦，前几年你和你爸很少在家过年。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慢慢吃，吃饱吃好。父亲赵耀光也说：对，好好吃，吃舒服。睡个午觉，晚上好看春晚。忽然，赵耀光和女儿赵悦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父女俩去一边接听。赵悦接过电话无奈地告诉妈妈，说医院叫她回去一下，大概有急事。赵耀光也说，郊区派出所让他赶回单位，又要接受什么紧急任务吧。送别父女倆，蔡品荇想，年饭都没吃舒服就回单位，发生了什么事？两天后，蔡品荇正在看电视。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女儿悦悦发来微信，说武汉出现新冠肺炎病毒，波及全国。还说她响应号召，驰援武汉去了。叫妈妈放心，说她很快会回来。蔡品荇这才明白，女儿随省市首批医疗队驰援武汉，抗击病毒去了。接着，她打开冰箱看了看，又进厨房看了看菜篮子，年前没买太多蔬菜，已经被她吃完了，想出门去买一点。她打开门，反手关门，见门把手上挂着塑料袋，里面装有蔬菜。顿感吃惊，谁买的菜，怎么会挂在我家门口？打开塑料袋一看，菜叶子都蔫了。又看看对门住户，门把手上也挂着蔬菜。她更加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敲敲对门那家的门，没人应。都在家抗击病毒，人家不愿搭理吧。干脆不乘电梯，下楼去问一问，看是谁买的菜没挂对地方？她徒步下到五楼环顾左右，见门上也挂着塑料袋，里面装有蔬菜。一直下到底楼，见各家门把手上情况相同。真是怪事！蔡品荇返回去，想看看楼上那几家情况怎样？她气喘吁吁，依次往上爬，见家家门口都挂着菜。最上面的顶楼又是什么情况？快步登上12楼，她一惊，这两家门上怎么没挂菜？她往楼下走去，敲敲各家住户的门，提醒他们开门拿菜进屋。但是不要被邻居看见自己，因为现在是抗击病毒的非常时期。咚咚咚！她在各家门口敲了三下，赶紧下到底楼，几个老女人涌到身边问，蔡大姐，你以当居委会主任时，很关心居民生活，是你买菜挂我门上了？蔡品荇否认此事。几位老女人猜测是保安送的菜。保安却说，他们怎么会送菜，大门旁就有蔬菜店，买菜非常方便，尽管大家宅家抗疫，但是三两天就能出去买一次菜。一群老女人只好走出保安室。五楼周阿姨提醒大家注意观察，看看谁送的菜。七楼吴三姑建议，第二天上午九点以前，大家一齐开门，看看真相如何。四楼的钱婆婆、六楼的郑二姑、八楼的王八姑、十楼的孙幺姑表示支持。次日上午九点，大家一齐开门，见门把手上照样挂着塑料袋，里面有红白萝卜、青菜白菜，还有几根小葱蒜苗。蔡品荇说她爬到12楼，看见那两家门上没有菜，大家分一点送给那两家。同住一个楼道，应该以友情为重。四楼肖阿姨说，也许他们早就将菜拿进屋里去了。或者是他们有点“二”，人家不愿送菜给他们。别管闲事！吴三姑却说，大概是组织对我们的关怀，我们也把菜拿进屋去吧。孙幺姑说，怎么只送小菜，不送大米和香肠、腊肉之类的东西呢？王八姑指责她，真是不知足，想得倒美，还想别人送香肠、腊肉？周阿姨提醒大家，明天是元宵节，注意观察，看还有人送菜来啵。次日一早。各家门上挂的塑料袋，里面果真有仔姜、蒜苗和一小袋大米、一节香肠、一小块腊肉。真奇怪！八楼王八姑说，可能是物管送的。大家送一面锦旗去感谢他们！婆婆妈妈们鼓掌赞同。五楼周阿姨说，要有点声势，模仿微信上的搞笑视频，展现十八般“武艺”。小区歌舞队、腰鼓队的姐妹们，要唱着、跳着、敲着，去送锦旗。孙幺姑把小提琴拉起；李四妹叫你老公来拉胡琴，不要理扯火，坟坝头拉二胡——鬼扯。蔡品荇说，大家都戴着口罩，进出气有些不方便，唱歌就免了。楼道里的婆婆妈妈们一齐出动，端着锅碗瓢盆、缸缸钵钵、坛坛罐罐、木桶铁铲等，婆婆妈妈地敲打、挥舞着，周吴郑王地去物管公司送锦旗。六楼郑二姑和七楼吴三姨更出众，将被单一头拴在塑料凳子的脚上，耍起了“铺盖灯”。怪声怪气惊动了外单元住户，他们蜂拥而至，纷纷提意见：为什么只给3栋一单元送菜，不给我们单元送一点呢？你们物管公司的人就是偏心眼嘛！物管人员叫他们把锦旗拿回去，等弄清真相后再送送人。现在是抗疫时期，大家还是回去，不要随便出来。五单元的一位年轻女子号召大家，次日一早去三单元蹲守、察看。翌晨。从1楼到12楼，外单元住户在分别蹲守、坐等、静观。到了11点，不见动静，灰心丧气，纷纷离去。三栋一单元住户见外单元那些人离开，埋怨好事被他们废了，不会再有人来送菜了。蔡品荇却说那不一定，万一明天又送来呢。大家回家做饭吧。到了12点，家家门口响起敲门声，开门一看，又见门把手上挂着新鲜蔬菜。忽听三楼传来大喊声：抓贼呀！大家涌到三楼，见有人在质问一位老头：怪不得，迟迟不见有人送菜来，是不是被你偷了？你手上的菜是不是偷我们的？老头说，我是放……放，放屁！孙幺姑吼他离开后说，查清了送菜人，才好感谢人家。我建议，明天早晨7:30开始，各家轮流，一家10分钟，设置好闹铃，在家门口静候佳音，我就不信逮不到送菜人！七楼吴三姑说，应该选个指挥员，到时候逮着送菜人了怎么办？孙幺姑说，那就选周阿姨吧，她在退休之前，担任居委会主任。周阿姨推辞道，不，我提议推选孙幺姑，她是社区舞蹈队教练。翌晨7：30。孙幺姑开始喊话：婆婆妈妈们注意，三栋一单元楼道战开始，请拿好手机，贴近门口洗耳静听，一家传一家，逮不住送菜人，誓不罢休！楼道电梯铃响。送菜人走出电梯，正要往两家门上挂袋装豆腐。二楼住户传话：请三楼注意，不见送菜者，好像来了个偷菜人。干什么的？只听得两家门一开，齐声大吼，送菜人一下愣住了。听到传话，涌到二楼。孙幺姑问，你又偷菜？九楼的艾幺姑喘着气赶来，说，他不是贼，是我老家镇上书记。几个婆婆妈妈吼道：什么书记？小菜都要偷，说不定是个贪官。艾幺姑又说，不，他退休前，是我们当地群众公认的廉政书记。物业公司负责人出面解释：你们家门口挂的菜，是汶川某镇退休的宋书记在屋顶菜园种植，免费送你们吃。他还将老家产的大米、黄豆送给你们。大家吃到他做的香肠、腊肉了吧？底楼赵老太问：这豆腐呢？宋书记说他从家乡带来黄豆，今天起早用打浆机分几次打浆，烧开过滤，点制成豆腐，送来时晚了些。对不起大家！大家赶紧道歉，并夸奖他：我们误会了，宋书记，您是一位好书记！宋书记说，汶川地震，全国救援。我做一点小菜送大家，算什么呢？现在，锦旗应该送给谁？大家应该明白了吧？物管负责人高兴地说。两月后，小区门口鼓乐喧天，一群男女挥舞着鲜花。蔡品荇站在正中迎候女儿回家。宋书记也站在他们当中。一辆披红戴花的轿车在门口停下。一位小伙陪同赵悦下车。赵悦将那小伙拉到蔡品荇身边，对她说，妈妈，这是春晖。我俩驰援武汉两个月，回来隔离两周，今天回家啦！宋春晖立即叫声：蔡阿姨好！蔡品荇问他：宋书记是你爸？赵悦问：妈妈，你认识他爸？蔡品荇说：他亲手种菜，天天送给我们单元住户。我们相识不久。赵悦又问：爸爸咋不来接我？蔡品荇说：他上班，走不开。赵悦说：妈妈，我与春晖都是大龄青年，从武汉回来我俩相爱了！蔡品荇喜泪盈眶，拥住女儿，说，悦悦，这时你叫我说什么好呢？忽然，孙幺姑脱口而出：俊男靓女驰援武汉蕴蓄恋情宋爸赵妈宅家抗疫续写清廉。
2020年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