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那空酒杯吧，
因为里面不会流出一滴酒。”
日暮时，白星挥洒它的余光
在山顶的塔里老人如是劝说
但主宰已给我启示
就在昨夜以梦的方式
让我照我自己的镜子
看我自己的形象。
主宰沉默不语，但有圣光
比如太阳：酒神将会复苏
在闪电之后孩童啼哭之时
而后那空无一物的，将以
满的存在。

我醒时却感到悲哀
葡萄架早化为乌有
旧地的残痕却还在
曾誓言再不迷醉却在
一个正午将心交付给
一只百灵鸟任她飞走
没了音讯。
这是忧愁的开始
抱着希望她归来的念头
如同溺水者抱着浮木、
迷路者抱着北极星或
凋零的玫瑰抱着爱情。
当我不得不睡去再醒来
并发现一切都非我所愿的真实
我更加忧愁
当我发现因违背过去的誓言而
受到诅咒再
无法抒情的事实，我方始悲哀。

我只有叹息
不是因为心的不归
而是因为百灵鸟远去
不知其将去哪里或者
同谁相遇然后
将我断然忘记
我看见窗外海面上
突然升起一轮明月
在比海更深蓝的天空
明月以其神秘
将万物俘获。
月亮——闪电中诞生的
第一个孩童：酒神复苏了！
我从边缘走向中央
在宽阔的广场上载歌载舞。

翌日我就被放逐山峰
时间之外的老人居所
——遗忘之地。
从路人的城市被放逐
因为宣扬神迹
把热烈比作爱
把激情比作爱
惊吓到了所有安稳中度日的路人
因为一匹疯了的马，
有随时踢死人的危害。
而自我被放逐远看那城才清醒
宽阔的大道只为车马服务，人
是彻底的附庸，爱比法律卑微
未来可以衡量。

我在山峰独步
高举着空酒杯
往山上走：
高度越增，重量越增，
力量越大，信仰越坚定。
白昼后退，放逐后的初夜
走入塔中见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他有我年老后的面孔。
老人述说他年轻的过往
上一代酒神的故事娓娓道来
最终老人戒酒，但已是放逐之后
于是有了如是劝说。

我试着提醒：
“它空无一物，而其实是满的。”
老人却摇头，送我上楼
留下沉默：命运之不可琢磨
我在睡前想到
老人也曾得到主宰的青睐
床头的镜子蒙上了一层白雾
唯有思念：百灵鸟归来
若不然则一切都将
显得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