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唱

我要唱
唱出爱你的歌
唱怒吼的大海
唱弯弯曲曲的海岸
唱绵绵延延的海潮
听我唱
我宽宽阔阔的胸膛倒出坚强的爱
我唱大海
我唱一抹斜阳下温暖的归航
我唱爱
唱我心底勇敢的旋律
唱潮起潮落世间的无常与注定
我唱起赞美与阴霾
唱起命运的赋予
唱起不懈努力的争取与得到
我唱
我面对深深的大海唱
把海唱成一滴水
把我唱成海

因为大海

我愿把这一片海当作一张78转的胶木唱片
那尾斜阳，就是一枚金黄色指针
——高高低低的浪与浪之间，像极了深深浅浅的
声槽。因为大海，这暮色中的黄昏
背了一台留声机

因为大海，我深藏在苇丛间的忧郁逐渐深厚
似乎找到了春天迟来的理由——
那些，半路拦截的化工气息，狠狠抽着
城市和野鸭的耳光
哦，破厂房里传出的机器轰鸣声
压盖了斑鸠的鸣叫

就是因为大海，我相信爱与善良
相信有潮水，冲刷
欲望的沙粒——那些利、物和幻想
我喜欢简单，不含杂质

没有太阳——因为大海——我相信月亮
也能照着一切
因为大海，我相信没有月亮，也有
星星照耀着大地
——用这些光，照亮人们的内心
够了！

海话

海有话。海用汹涌的波涛说话——怒吼，粗暴
拧着全身的力气抽打岸
有时它也扇了自己的耳光……只为不能
解开临港工业带的死结
让敦厚的铁锚蒙羞于酸雨的腐蚀。为一根苇管
记恨逐渐弥漫的化工气息

——有时海的话只能是无力的表达
轻拭着船体，回忆褪色油漆失却的艳红
在一个出海远航的傍晚，接受
斜晖的映射，及即将涌过来的无边黑暗

海的话有时是刚硬的，仿若一块块岩礁
不能改变什么
也狠狠地钉在岸角或浅滩上。默默承受阴霾
瞬息变化的天气

海说出的话沾满浓浓海腥味——烈性且辽阔
一遍一遍，连绵。无时无刻

海有多么美

海把阔辽藏匿远远的地平线
——轻易，谁都发现不了，海的美
即使有汹涌的波涛，仍是涌得低低的。像压抑着
内心的哭泣

海雄伟的美，从不在海面上显现
涌动的暗流。大块大块礁石。深深的蓝
在阴郁的天空下，或金黄的斜晖里低调着
——海从不放纵自己，哪怕最简陋的船只也从不对它
轻易地撕毁

海的柔弱，只在傍晚，沙滩一角或滩涂的芦苇丛
和着月光轻轻拍打……像哄着孩子，低垂的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融化在深沉的夜色

——海有母性的美，宽容一切！
它从不为沿海工业带的入侵而报复
只在承受
用自己浓浓的海腥味淹没恶毒的化工气息

海的美，永远依附在海的身上


海的暧昧

雄阔的海有时显得暧昧
无论它撞击礁石、岸堤，还是远航的船只
无论它用出多么狠的劲，总让我感觉
似乎要把一切，拥入宽厚的胸膛
——海喜欢听着痛得撕心和哭得裂肺

暧昧的海总显得不安分
时不时晃动着身子，用金黄的斜晖，或
冰冷的月光涂抹自己的前额
引诱春天的停驻

我有时在岸边的礁石缝里见到隐藏的贝
海轻轻推涌，磨钝它的尖利
海用它的暧昧
吞噬了一只贝——也可能是一只不知名的螺
坚硬的梦想，让贝或螺的内心
变得柔软

其实，我一直有个暧昧的愿望
——世界逐渐柔软，而我的内心日益坚强

看海

很多年，我看海推挤着白浪涌上岸又退却
像一位母亲送来孩子，又目送着
亲人的远离
海就这样来来回回，远远近近。仿佛命运
生生灭灭

我喜欢海的冷漠与无情——不论坚硬的岩礁
或无力的船只。我看见海
都沉稳地击撞
我喜欢海无所惧怕一切的样子——
阴霾下，海暗下自己的脸色对抗
狂风怒吼里，海也会掀起胸膛里的愤火

我看得出海有着惊人的倔强脾气
——不服输，用力量抗拒着力量

我也看得出海的辽阔与宽容
把水深深地藏在水里，把坚强藏在坚强里

爱上海的理由

每个人
都有爱上海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把汹涌的波涛当做自己说话的理由
抛着缆绳的渔民，为了深水区的鱼群
爱上海
他的咒骂有时风浪一样肆虐
那一对堤坝上相拥的男女
因为坚信未来
爱上了潮声的述说
我，一直蜗居在东海曲折的海岸线边
有时忘了说善与赞美
麻木了岩礁强硬的坚守，和小小的贝或螺
执着的努力
我误将工业对海的侵袭，当做
文明的另一种容纳
而我爱上海的理由，多么不牢靠

我爱海

我经常去椒江的码头边看海
看台州湾两岸的村庄，起伏的波涛和临港的货轮
我爱铁锚的锈味，我爱石阶上的苔藓，我爱
阴霾下粗壮的马达声，我爱陈旧的帆和
明暗的灯火

滩涂上一片又一片的苇丛，一小撮低矮的草
我深爱着这里透出的海腥味
——浓浓的，像那满满的船舱里载回一样
有时似从海的那一端传递而来
感觉不到边际

一个孤单的码头
晨曦中，或斜阳里聆听着自己的呼吸
船只扯着高高的帆和远方的海
说话。缆绳缠着铁锚
渔民们看着天气和起伏的倒影
挥手赶走了娘们

那些齐整排列的小货轮，不知
是海的琴键，奏着
吞噬的歌
还是生活尖锐的利齿，啃着海的骨头

——是什么，将我歌声里的赞美降了八度
而忧郁，提升了几个音域

海洋

水和水之间的水蔚蓝着，发出
巨大的声息。斜阳
缓缓抹平了礁石，灯塔和悄无的暗流
凌晨的景物让一天幸福地开始
而此刻的黄昏
让我忆起痛苦和慵懒
一只鸥鸟暂时停靠的岩壁，不是它拥有的
晴朗的天空下
我愿放弃灵魂以外的一切
如这海洋般默然

沿海

不！我从沿海回来，已找不到苇丛和滩涂的纠结
甚至浓浓的海腥味也变得浅白
浪涛，码头的铁墩和堤坝，相对沉默着
在风的缝隙里，隐藏着尘土与
阴霾的喧嚣——远远的，是暗流和乌云。近近的
是推土机和打桩机的腔调
……我似乎想起，月光下缓缓的海波。那只蟹
钻出岩洞的努力与执着……似乎，都是久远
我只见平整的沿海地带，变得辽阔
——是什么压抑了它原本曲折的情感
——是什么，把我的生活轰隆隆地轧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