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和才貌都普通的少女
姚向往阔小姐的舒适生活，
热烈地祈祷神满足她愿望;
“万能的神啊，请赐予我
锦衣玉食、贵族般的生活，
一如您曾慷慨赋予的生命。”
 
神把启示借助清风传送来：
“已给你创造生活的必须。”
女子仰起渴求的双眼说道：
“当我创造出微薄财富时
已人老珠黄，错过了一切
美好繁华。请您指点近道。”
 
神用沉默回答投机取巧者。
偷听的魔鬼凑近她耳边说：
“我才有不劳而获的捷径。
但你有何等值的东西换取？”
面对人人唾弃的丑陋魔鬼，
姑娘犹豫了，担心被欺诈。
 
诱惑占了上风，愁闷低语：
“一个低微卑贱的穷女子，
哪有能让你称心的交换品？”
魔鬼口角流着哈喇子，说：
“年轻鲜嫩也算是好资本。”
少女失望而又气恼地摇头。
 
“一个富裕的老太婆难道
不和紧巴的青春一样可怕？”
“我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但总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我们可以共享荣华和青春，
比如做我的妻子，怎么样？”
 
魔鬼似乎比苛刻的神更有
人情味，虽有些肮脏丑陋
——和其名声相称。但能
如她愿，只需要赌上婚姻。
某些男人又何尝不似魔鬼？
目前处境又怎能奢遇王孙？
 
姚思索片刻，应了这交易。
神把责备借雷声响彻天空。
她坚决地把头一甩，说道：
“若不如我愿，就别管我！”
于是姚便成了魔鬼的妻子，
还有帮小鬼伺候她奉承她。
 
他们是魔鬼的奴隶和顾客。
软弱的清白也惧于其魔威。
霸气和贪婪在趋炎附势中
暴涨，容不下刚正的异类。
恶行从不缺乏魔鬼的褒奖，
无耻和剥夺原来这么惬意。
 
她早已忘了自己也曾是被
压榨的可怜虫。荣光少妇
仍避免不了中年的脚步声，
皱纹在岁月无情的显影粉
下面渐渐浮现。她恐慌地
媚求魔鬼留住光滑的青春。
 
魔鬼无奈地摆手，禁不住
妻子软与硬的夹攻， 说：
“只有神和我的近亲妖精
有把人与衰老隔离的力量。
但是神从不支持非分之想，
妖精的精明也不逊色于我。”
 
已然深谙世故的妇人却知
丈夫近亲定有交易的可能。
姚借助魔力唤来一位男妖，
对他低眉顺眼，软语相求。
妖精俯视珠光宝气的姻亲：
“可是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她迅速的一眼已把男妖那
可媲美雄孔雀的华丽风度
尽收心底，禁不住流露出
风情万种，羞涩地回答说；
“荣华富贵您是手到擒来，
还有万能的神所缺的俊美。
 
“世间女子莫不向您臣服。
可怜我卑微的名分已属于
魔鬼，唯剩您能赐予我的
永驻的青春，您是否中意？”
妖精双眼眯笑把妇人打量：
“不错，情人永远不嫌多。”
 
窃听的魔鬼立即跳了出来，
恶狠狠反对背叛他的买卖。
妻子不慌不忙，巧言劝说：
“能拥有青春永驻的人妻
也是一种光彩。你还能去
寻求所有你看上的俏佳人。”
 
魔鬼想想也合算，同意了。
神借乌云传来痛心的忠告。
她冷冷地把眼睛一眨，说：
“若不如我愿，就别管我！”
于是姚又成了妖精的情人，
还多了帮毕恭毕敬的小妖。
 
他们是妖精的仆人和贵宾。
上流的吹捧和奢华的交际
使她飘然又舒坦，淫萦的
妖气也令平淡庸俗的面孔
尽散妖冶艳丽的勾人魅力，
肆意轻贱圈外清高的朴实。
 
妖淫糜乐倍受男妖的欣赏，
姚暂时快乐又满足，直到
姚父带着衰老亡故的那刻，
姚又陷入了欲求的焦虑里，
同样的话问了丈夫问情人；
“死神也会来拆散我们吗？”
 
魔鬼阴沉着脸，诡异地说：
“你之前我有过数任人妻，
因她们都免不了人老珠黄，
也不能和我一样与世长存。”
男妖一脸妖帅的笑容，说：
“在你投入死神怀抱之际，
 
”我会收回施与你的妖娆。”
她心里的恐惧比以往都深：
怎么，我不择手段得来的
青春不管是会保持九十年
还是一百年，最后仍然会
输给死亡？应该也有法子！
 
情人和丈夫对她此次欲求
却都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最后诡计多端的魔鬼透露：
“你虽是我妻子，却还有
灵魂属神所管——尽管你
早已把神忘却，但仍会在
 
“合适时为你的行为受罚。
不过你要是把灵魂卖给我，
就能免除神的管制和处罚，
也能得到人人梦求的长生。”
精明的妻子压住激动问道：
“没了灵魂对我可有损害？”
 
“对你来说灵魂没什么用，
它是人类复杂感情的精髓。
灵魂让人接近神的同时也
使死亡和地狱焚烧紧相随。”
情感怎比得上永存的青春？
况且还能逃脱必有的惩罚！
 
神借暴雨传来沉痛的警诫。
她愤愤不平地想到神不但
恪守呆板原则，拒绝她的
要求，还计较她所付出的，
就像考场监视的冷酷眼睛。
“是你先抛弃我，别管我！”
 
“我始终在你身边告戒你。”
她恨恨地把神谕粗暴驳斥：
“我不稀罕你给我的廉价
教育、平凡和劳累的生活。
别再管我！除非如我所愿！”
神复归于沉默，不再言语。
 
她毫不疑迟地出售了灵魂，
得到了炼金术幻求的金丹。
魔鬼把灵魂扔进他的苦力
工厂，所有被出卖的灵魂
都在那日夜劳作，向世人
宣示灵魂就是劳累的根源。
 
这位妖魔宠爱的女人自打
卖掉灵魂后就变得冷冰冰，
硬邦邦，不再富有女人味，
挤出的媚眼也石头般空乏。
即使对自己已得的青春和
长生都无动于衷，麻木了。
 
妖精很快厌倦了雕像般的
情人，离开了她，带走了
青春和他赏赐给她的一切。
魔鬼看到妻子又老又冷漠，
索然寡味，好比一段朽木，
也抛弃了她，带走了一切。
 
在妖魔的赌桌上女人不计
代价不择手段豪赌，件件
换得的奢侈品又件件失去，
剩下衰老没有性情的躯壳
——对她之前不能接受的
结局也终于觉得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