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旧址:北纬三十九度偏北（外一首）
文/姚德权


几行朴素的人间烟火，转过身，巷子就虚了
独饮的人，只一杯就将身子倒空
遥远的夜被遥远的人守着
一种叫做相思的草药，一味中毒，一味解毒
心为你凿空多年，顺着流水的尽头抵达失修的驳岸

绿音！我终于喊出你的名字，隔着摇摇晃晃的浮桥
虚拟的野渡横在思念之间，我却被流水退出
后来，你选择与昙花一起谢了，身上覆盖着一层白月光
慢慢消失的远，一块和田玉冰凉透骨
我对海角说：哪里有断肠人，哪里就是天涯

北纬三十九度偏北，栏杆已经伫立很久
怀里的碎银，都施舍给了月亮
那些蹲在拐角里的伤口，仿佛在等一个人来辨认
那么多的悬崖，只有一只鹰留守百年孤独

背影婆娑，远方从更深处捕捉漩涡的内心
扑向我的冷，让冬天有了刺青一样凄美的痛
不知要捣碎多少星星，才能分拣出一粒阳光的信物
我想告诉你，爱情私藏的穴位和痛点
话一出口，疼又瞬间改变了方向
断裂处，莫名小巷口述半生蹉跎

向前走几步，有雾弥漫开来。一块木头故意刻错你的名字
听最轻微的呼吸，从月亮的唇开出彼岸之花
绿音！你还是走了，流水替我抖落心底的水纹
一件披风，让风有了肉身的体验

能叫醒我的，也能为我编织一场梦
夜。不仅提供黑暗，也偷渡火苗
我的软肋是你，你走了，所有的夜都是软肋
喝尽瓶内的酒，喝不尽瓶子的空
原以为补足阳光的钙，骨骼就会挺立起来
谁知一到夜晚，我就软成一滩影子

八月枝头，摘走你身体刚刚绽放的花蕊
睁开眼，天空的眼眶已空无一人
余下的光晕如一道划痕，虚线
一点点地散落，空间维度缩小
我在一张黄纸写下：北风掳走的民谣，还会被候鸟叼回来

眼睛闭上，黑夜就来了
绿音的名字重新落在枯黄叶子上
没有署名的野草，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真想让你做一回麦子，再返青一次

黄昏深处的伐木声，已然忘了失血的疼
落地的，除了腐朽就是生根
肋骨最接近软肋，时常有一条隧道隆隆碾过
唯有墓碑经过漫山遍野的石头，苦苦思索自己的前世
这巨大的空谷，只剩下回音

能披在身上的，只剩下单薄的月色
而依偎右侧的袖口是空的，把更远处的寂寞臆想成一个长夜
时光表面，看不可名状的眼眸在一盏旧灯火里回望
多年以后，想起木椅上的秋天依旧苍凉如水


◎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

内心璇出的水纹，最先镂空的是自己
刺青与花语，把疼痛和唯美都交给春天的假肢
那些远了又远的背景，在一场雪里慢慢僵住
赛里木湖。用传说把自己变成一潭冷水

请原谅我只能在纸上滑翔
一个人舞蹈，用天鹅的爱情立场去阐述
鱼群，阳坡上阅读青草的牛羊，它们都是时间的目击者
此刻，与一处留白商榷如何落款，如何在一阙词牌里押住韵脚
我越是孤独，赛里木湖的蓝越纯粹

失传已久的曲子，重新回到牧羊人的鞭子上
某个黑夜落下的雨水，是否来自一朵乌云的体内，已无足轻重
天鹅。一生一世选择在相爱中死去
似乎只有这样，湖水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翅膀撑开的辽阔，把遥远的迁徙当做一种爱的苦修

一抬头，就看见满地清霜窃走月光的白
风吹来的时候，思念也随之扬起
那个陷入忧郁里不能自拔的蓝
让我哭泣，也让我快乐
眼眶里的赛里木湖，一半盛满相思，一半盛满空白

天之眼，为什么只有一个瞳孔
赛里木湖不仅兼容了人间的冷色调，也传染给了天空
在没有你消息之前，我反复练习天鹅的以喙相碰的姿势
漩涡里打坐的一盏灯。照见镜中的你

暮色深了。思念会滋生出更大的思念对着自己不停地喊
伊犁河谷在远处，用回声敷衍一声
这来自内心的木鱼，从一座寺院抵达天空的钵

我是最先落在滩涂上的那只天鹅
然后，天空的羽毛就白了
而你站在不离不弃的维度里
就像山那坡的草，只能放在不远处遥看

有时候，相思是一个人的事
比如少年时一段暗恋，像无孔的竹子吹给谁听
浮在赛里木湖冰面上的词语，继续从遥远的雪山借来一朵朵白



作者简介：虞姚，原名，姚德权。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素描时光》诗歌作品散见于《诗选刊》《诗潮》《延河》《湿地文学》《中国诗人》《世界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等报刊杂志，有部分作品获奖收入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