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中，那些不起眼的植物

蒋楠

桔梗

春风摇醒三月的蓝铃，挂在屋后荒地
曲调飘忽。花朵在遗忘中
背负陌上尘抒情言志

铃声铺开并延伸，越过庭院旧迹
尾音进入一首诗中
归还半个诗人的希许

她的香息遍地四散，根茎温软而冰凉
光趾丫站在牛蹄与碎月的叠印里
倾听小雨对檐滴私语

叶名隐忍，却把心的孤寂靠在一块
废弃的砖石上，有先辈留存的青衫与书卷
轻吐誓言，那是现实向虚空妥协后的执念

茅根

抱紧纯白的根茎，匍匐横走于
山谷荒野，它的生长、繁茂
都听从四季的谏言

草本世界没有流言，它头顶
白色长柔毛的时光原始形态
舞蹈、或静谧，都跟随风的旋律

在路边草地，一株茅白
聘怀与春雨初逢，也不在意
秋风的侵蚀，变黄、枯萎
直至成为残山的灰烬

仙鹤草

用一把锯齿，休整被风霜消磨后
残缺的山峦，触摸黄色花瓣上

晚霞的余温，它独酌夜色
听蛙鸣过滤漂浮的尘缘

西风揉皱灰绿色的衣衫
翻乱写给山地的无字情歌

它紧抱棕褐色枝茎
驾鹤远去的姿影，掠过

春光均匀的表面，嵌套在
山谷静脉的冰凉里，山野

一寸寸拔出青草与树杪的碧痕
满目疮痍的伤口，被山色完美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