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抒情（组诗）


《我的乳名》

是童年的吆喝
是老屋那盏灯光
是春冬四季
母亲，抿在嘴里的
一块奶糖


《小满》
 
番茄长出小青果，辣椒正开小白花
一场夜雨下来，小河的水流急迫了许多
起早的母亲站在田园
一顶斗笠遮不住她满头白发
身影，显得格外瘦弱
 
整整七十岁了，她把日子缝缝补补
小农意识，从没离开镰刀、锄头和针线
离开几分薄地，两亩水田
她的欲望， 从没高过庄稼的长势
高过儿女的幸福
 
就像这个雨后的清晨，当她看见半月前
插下的秧苗叶片散开站直了腰身
一蔸比一蔸长的水灵
她就想起了出门在外的我们
 
她就感觉有暖流从脚尖上涌
她就忘了自己一个人
半夜的咳嗽和浑身的病痛
 
 
 《母亲的心跳》
 
悬挂着
摇晃
 
几十年
温度和分贝的高低
始终保持俯身
喂我奶水的距离
 
 
《我是母亲的一幅画》
 
母亲画我，乳汁和汗珠是常用的水粉颜料
画笔除了针线、镰刀与锄头
还有锅碗瓢盆、捣衣的棒槌和后山的藤条
 
小时候，她喜欢俯身捧起我的脸蛋
泼墨温婉细腻，用春光作背景
把我画作地头的一朵小花，田间的一株嫩苗
画作夜空，最亮的一颗星星
 
后来渐渐地，喜欢站在我身后
浓墨重彩我走路的姿势和背影
每次勾勒之前，目光
都要在亮面投影一棵苍松、一根翠竹或者一轮朝阳
 
现在戴着老花镜，常常佝偻在老屋门前
时而翻看一本旧照，时而凝望远方
心中的宣纸徐徐展开，牵念的线条蜿蜒交织
缓慢将我构图成一团高空浮游的白云，一抹秋天
掠过头上的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