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我的舒张压里
跑出一匹马，长嘶
昂首如落日
 
而收缩压里的那匹
埋首草料
日夜反刍着星空
反刍着露水
 
——马蹄，如往事
 
②   
 
月亮，这颗泪水
挂在天空的眼角
我去看望，那两匹马
 
我肩胛骨的迟钝里
一封投降书
如马尾巴无力垂下
那些妥协之词。曾经
一字一草原
 
③   
 
你，是我的另一匹
你那颗生命的泪水
挂在世界的眼角
 
你正在启程
来看我，千山万水
 
④   
 
和谁并驾齐驱
和谁一起马到，却失败
乌云遮瞒了心空
自己喝着自己的倒彩
 
⑤   
 
一直渴望
从山峰里，牵出一匹
从波涛上，跃出另一匹
 
一直渴望
你到山峰里隐身积雪
我在波涛里平息大海
 
⑥   
 
从你反复书写的一个汉字里
接过马鞍
递给我马鞭的时候
清晨正递给天空霞光
 
我必须认下道路
必须在扬起的马鬃里
找到失散多年的泥淖和惊慌
 
⑦   
 
我不会逃向任何一尊青铜
陶胎泥塑，烈焰比不过响鼻
 
衔着一片雪花，终生不化
你一呼唤，我就是三月
我一个人万马奔腾
马蹄如花，蹄音汁液汹涌

⑧

一声长嘶
就是万吨月华
马，我离你近了
还是越来越远

“噢，你的蹄音已经被蛀空一大半
而我，也已经画天为牢
日晕，是我的长嘶
月晕在熬着汤药”
只留一条影子，抵达病灶

⑨

很多次，我不得不把你
拆散成零件
装在行李箱里。
波浪是大海的行李箱
奔跑是道路的行李箱
大海摁不住它的行李箱
道路也摁不住

罗马，罗马
在这个词条里，埋伏着我一生的山峰和栅栏

⑩

高高的山岗上
你翘首而望，歌声应和着深渊
谁在打马归来
一条瀑布的缰绳
送来了朝霞和灰烬

万马奔腾过后
我在你的身边
成败，如蝴蝶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