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

那一生在风雨里
扛着闪电行走的人
睡在，生前
就选好​的、最喜欢满意的
           ——  自留地里​
以山脉相承，面山朝水
墓地，视野开阔，有群山扑怀之势

父亲说睡在自己耕种的田地里​
就是睡在自己曾经的日子里
        舒坦、踏实

墓地，原来长庄稼
占用一角后，现在种菜
种瓜种豆，押韮栽葱
惟有不同的是，四周
多了些松柏，  和冬青

二哥是种田能手
很像他的父亲
总把父亲腾出来的空地
打理的井然有序

谷雨刚过
胚芽就像合掌诵经的
小沙弥，从土里钻出来
迅速的生长，爬蔓、抽丝
舒叶、开花         又
分别在季节里各结各的果

不知何时​
父母偷偷的在自己的肤色上
种了一些​蒲公英
每年春天
墓地里就开着星星点点的小黄花
这些黄色的小精灵啊
是父母
问候尘世温暖的礼物


                         站在高处

站在山颠的最高处
就能看得更远、更高的山
后面，  一无所有
真的看不见，也不知道

有云在蓝天下
承受着漂浮的孤独
不管是白云，还是乌云
偶尔有鸟
逃离于视线之外
间或有雾
缠绵于顾盼思念之中

如果此时想，    人
一定必是牵挂远去的人
一去就不知道回归
站在高处
就会把心站成石头
那倔强的硬
即使身撞南墙，仍不知回头

站在高处
以后的路，就惟有往下走了
脸前身后
都是望不到边的空，没有白
隐入天幕，  如果有
事，能忆，   最好
忆忆。    如有
所念，  不妨想想

能面西而立更好
还能看见逐渐削薄、滑落的太阳
如果朝东，最好
珍惜减少的时光
它有着金色的光芒，别朝南
        ——  鱼肚白会像汐水般
漫过来
最先升起的那颗星
通常会惨淡的让人心疼


             挑水的母亲

夜色清凉，    月亮
是泉边母亲手里舀水的水瓢
舀满十五到初一，  再舀
舀去了短暂有限的青春
日子越舀越瘦
瘦出了密密麻麻，干裂的皱纹

舀到底了，母亲
就会把手里的瓢停一停
喘一口气
等沉下去混沌不清的泥沙
再缓缓的，轻轻的，舀
这时，月亮就会在西边等候

回来的路，不用担心
会惊醒一阵鸟鸣
沉重的担子压在瘦弱的双肩上
母亲每一步都很小心
轻的溅不出一滴水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