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了，
初起的月披着倦了的光，
用眼角瞟着老树，
满身斑驳的那一棵，
老树啊，
你为何不留一片云做幔帐，
悄悄地瞌睡一会，
倒是这夜，
竟清得，
没有一丝云。

夜风，
让老树轻咳了几下，
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
又几片叶子,
飞走,
那上面写满了老树自己。

蜜蜂哼着春风，
来这里寻蜜，
蝴蝶舞着彩虹，
在这里徘徊，
他想，
你们留下来吧，
我会为你们遮风挡雨，
可他们，
还是远远飞走，
他知道，
他们向往百花。

旅人们，
从他不知道的地方来，
他们在这里停车、拴马，
暂时逃离了毒辣的日头，
讨论下来路的是非，
谋划下去路的长短，
外边的世界有些喧闹，
却也不失精彩，
很快，
他们带着荫凉的惬意，
又整装出发，
去往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知道，
他们只是过客。

狂风暴雨，
总是悄悄袭来，
风从地面，
偷偷浮上低草，
突然爬到身上，
拼命地摇晃着、撕扯着，
雨从头上，
残暴地击打着，
让他筋骨欲裂，
难道不争，
也遭人嫉恨吗?
任由他们折腾去吧，
脊梁拔得笔挺，
且看他满身的老茧，
一层一层，
也可做了不灭的铠甲。

哪怕被秋风蚀去颜色，
哪怕被冬霜强迫沉睡，
他依旧可以，
在睡梦里，
守着心中的生机，
吟诵古老的诗，
编上峥嵘的曲子，
长歌。

看过老树的故事，
月朦胧了，
唤起满天的星子，
群星守着海滩，
在老树旁轻轻的叹息。

夜且深了，
月失了眠，
呆呆地望着、望着，
看那老树的叶子，
在银河里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