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走了

大哥走的时候58岁
当了58岁农民的大哥走的时候像一具风干的栗木

大哥走的时候是张着嘴的
大嫂涕泪横流地抹擦着大哥的双唇
试图把大哥的嘴合上
但大嫂的努力终究无济于事
大哥的嘴直到下葬的时候也没有合上
按照村里古老的说法
大哥将会托生为饿死鬼
可当我在大哥新墓前鞠躬的时候
突然觉得这个说法毫无道理
大哥分明是有话要说

大哥一定有话要说
原本乐观开朗的大哥变得沉默寡言的时候大哥就有话要说
原本温和善良的大哥变得暴躁乖戾的时候大哥就有话要说
原本勤劳健壮的大哥变得身心交病的时候大哥就有话要说
原本亲近土地如婴儿之于母乳的大哥变得习惯于一边在田里劳作一边跺脚骂娘的时候大哥就有话要说
……

大哥有好多话要说
大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走了
大哥走的时候是张着嘴的
大哥要把想说的话带到泥土里去
大哥在漆黑的泥土下也有话要说

可是
可是
大哥要说的话
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