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树》(短篇小说)

作者: 2018年07月10日11:26 浏览:103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心中有树》
                                              ——胡说
        西北风大口大口的吹着黄沙,刮得胡杨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她不能停下,因为风沙会把小树苗给湮灭,瘦弱的身躯摇摆不定,却也一步不停的朝着苗圃走去……
        这是胡家几代人的苗圃,从父亲的手上传到了胡杨的手上,父亲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说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照顾好苗圃,多种树,这是使命。”……葬礼十分简单,在这西北大荒漠上并没有几户人家,除了胡家全是后面搬来的,都很敬佩胡家。将父亲埋葬在胡杨林中,胡杨又看了看其他的坟头,这是胡家几百代人的安息地,每个人出生时都要在这里种上一课胡杨树,作为以后自己的本命常青树,死后便埋葬在树下,这是传下来的规矩。
        一眼望去,胡杨林已经很大了,这中间有一颗最大的胡杨树,父亲告诉胡杨,那是胡家的救命树,当初为了躲避秦朝战乱,胡家先祖带着一家老小逃难,没想到被草寇逼到荒漠之中,在生死攸关的时候遇见了这棵胡杨树,胡杨树大发神威将草寇打的落荒而逃,从此我们胡家就在此处安居下来了。但胡杨神树自从那次发威之后便沉寂了下来,只是告诉先祖胡家每生一个孩子便种下一棵胡杨树作为本命树,终有一天它会再次醒来,从那以后,胡家可以说是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两千多年过去了,这片胡杨林成了西北荒漠里的一抹明珠。胡杨对于父亲的话并不相信,自己读过书,那是小时候叔叔送给自己的,每次叔叔出去,都会给自己带很多东西,书是其中之一,所以胡杨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可说来也奇怪,每次葬下一个家人,胡杨总感觉家人的本命树就会变得更加有生机,而在葬下叔叔的时候,她感觉叔叔的本胡杨树好像在难过,但又似乎是错觉。胡杨出去过几次,但她并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因为她第一次出去的时候,才学会走路,差点被一种身上有四个圈的怪物送去见先人,后来她知道了那叫汽车。之后和叔叔出去过几次,都是去买些生活用品。她并不喜欢待在外面的世界,因为她觉得呼吸困难……
        苗圃所在地隔胡杨林比较远,因为之前胡杨林中流淌的一条河已经干涸了,苗圃这里是十几年前打出来的一口井。苗圃里面是胡杨树,还有很多菜,鸡鸭猪羊这些都是放养在胡杨林中,在里面这些家禽都长得比较快,这也是让胡杨苦思不得的地方。伴着蹒跚的步伐,胡杨总算是来到了苗圃,还好没出什么事,胡杨松了一口气。看着苗圃,不免心想,我们胡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以后这可怎么办?算了,趁我还年轻,多种些树就好了……
        带着可以栽种的胡杨树苗,胡杨回到了胡杨林旁的家,房子挺多,全是用胡杨树搭建的,两千多年来建了不少,也倒了不少,因为胡家人口越来越少,屋子也都送给了外来人住。胡杨树并不只有这里有,这片胡杨林的四周还有大片大片的,可是长势并不好,最近几年风沙越来越大,成活率并不高,即使是胡杨这样生命力强的树。    
        几百年前,有土匪来到了胡杨林这边,可是还没靠近,土匪骑的马便像见了鬼一样的嘶鸣不已,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土匪没敢靠近也走了。从那以后,胡家人更是觉得是胡杨神树在保护他们,于是便开始在胡杨林周边种胡杨树,一代接一代的当做使命传下来。胡杨只是一个女生,胡家最后一个人,她不明白为何到了前几十年胡家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短寿,听父亲说这事胡杨神树快要醒来的原因,它护佑我们千年,这是我们的使命,死并没有什么。
        胡杨除了小时候有过玩伴,现在一个同龄人也没有了,因为他们都向往外面的世界全都出去了,难得回来一趟,只剩些年纪稍大的人和胡杨一样还住在胡杨林旁。这些人也和胡家一样,从刚搬来的先辈开始,全是为了报答胡家,也是和胡家一起栽种胡杨树,可他们种的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棵活下来一直到现在,可自家的本命胡杨林却几乎都活着,这又是一个令胡杨百思不得其解的现象,她不认为这和所谓的胡杨神树有关,或许是因为气候原因。
        胡杨带着树苗走到由胡杨林形成的圈的最外围,父亲告诉她要把树跟着往外种,即使胡家只剩下她最后一个人。没种下几棵,风沙又突然变大了,吹得胡杨摇摆不定,看着胡杨树苗快要被风沙吹断,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趴在刚种下的胡杨树的上面,尽力去保护着树苗,任凭风沙把自己盖住。等她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见的是自家附近住的老人。“你这孩子咋这么傻?要不是我们发现你不见了出去找你,你现在就真的去见你父亲去了,下次别这么不知轻重。”“好的,奶奶,谢谢您,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胡杨这个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一个穿着绿衣服的老头子带着一群人站在自己面前朝自己说话,但什么也听不清,她好像看到了里面有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叔叔,可是太模糊,她并不确定。没把这个梦放在心上,第二天醒来胡杨又继续带着树苗去昨天的地方,看着一夜之间突然长高不少的胡杨树苗,胡杨倍感神奇,难道你们是为了报答我才长高的,哈哈。其实来的时候胡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胡杨林里,所有的胡杨树都长满了新的绿色。
        胡杨最近总做那一个同样的梦,梦里她确定那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她想靠近父亲,却只听到“回去!孩子,别忘记使命。”从那以后胡杨一直做这个梦,却只是看到那个穿绿衣服的老头子,每次梦中胡杨都问他是谁,却只有一句“日后会相见”。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一样,胡杨便不再问,但自从她年满十八那晚开始,她便不再做这个梦,最后只听到那个老头子说一声二十四岁时便可相见。胡杨的心终于动摇了,她觉得那个绿衣服的老头子就是那所谓的胡杨神树,而其他人便是自己的历代先人……
        再过一年自己就二十四岁了,那个老头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几年来附近居住的人都老了,有好多老人已经仙去了,只剩下一个年纪不算太大的老人。逝去的老人并没有像胡家那样,只是葬在了外围的胡杨林中,坟头都快被风沙埋没了。倒是这几年所有的胡杨树都长得特别好,种下去的小树苗也长得特别快,胡杨倒也没之前那么惊讶了。就这么一直不停地种着胡杨树,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胡杨二十四岁生日这天,风沙特别的大,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因为担心苗圃,所以胡杨请剩下的唯一一个老人帮自己照看一下家,便顶着风沙朝着苗圃去了……这次的风沙实在是太大了,胡杨行走的路上她看见远处刮起了几道龙卷风,可心里惦记着苗圃里的胡杨苗,硬着头皮还是朝苗圃前行。就快到苗圃了,突然看见苗圃被风快要吹飞了,胡杨顾不上其他的,赶紧上前抓住固定苗圃的绳索,只是风太大,拉也拉不住,苗圃就快要被吹飞了。心一横,胡杨便把绳索系在自己腰间,朝着苗圃反方向的井走过去,借助打水的桶向井下去,凭身体的重量来拉住苗圃……
        胡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又看见了穿绿衣服的老头子,这次很清晰,她看见老头子的脸就像老胡杨树一样棱角分明,充满了沧桑感。只不过,这次,她醒不来了……
        “胡杨,你是最后一个胡家人,现在你也来了,你胡家为了我,已是用尽最后一人,你们的使命完成了。”说完,绿衣服老头带着胡杨来到了自家门口,她看见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旁边的老人哭泣道:“你这傻孩子怎么会这样傻?这么年轻就走了,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就这样带走了这善良的孩子……”老人不知道胡杨的本命树是哪一棵,便将胡杨葬在了胡杨神树之下,而后便随自己的子女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死了?这感觉好不真实。“你是胡杨神树?”“对!孩子,我真不愿你这么早就出现,可此事别无他法,千年前我为救你胡家先祖众人,受了天罚,沉睡不醒,而你胡家之人也受到牵连,这正是你胡家后人越来越少的原因,因为上天不相信你们心中有树,于是我便和它打了一个赌,而这个赌,却是赌在你身上,你的名字叫胡杨这是命中注定,千年前我便已经算到。如今你因护树而亡,这个赌约算我赢了,我亏欠你胡家众人,现在我便带你往生。”“不!胡杨神树,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我不想往生,你可以让我做一棵胡杨树吗?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我的使命并未完成……”
        没有人再来过这里,也没人知道那一夜之后这片荒漠为何会突然长满胡杨树?这里只剩下传说和一片胡杨林,传说只要心中有树,便可以看到胡杨树在风沙中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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