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你我燕园一别，匆匆已越十年
柴房边种的苦楝，已可收留北方孤雁
晨课一毕，我与数位师兄即盘坐树下
口诵莲花，断诸般妄念。或眉头紧锁
沉入一段无声的慢板

秋分过后，阿固师兄与一长发男子过从甚密
偶见二人躲后山中，喝酒吃肉，点赞骂娘
（那人自号魔头，面相却露贝贝之心）
你知阿固师兄从小习画，笔风唯美
曾获无数女生追捧。近来却云海苍茫，渐显磅礴
不知他心头丘壑，是否与一场痛哭有关：
山下麒麟镇的朱寡妇，已嫁给徽州一个叫二春的人

你是否还记得谢颖？哲学唯一考满分，班上最白净的男生
他把浮云从血肉里剜出，烟火熏烤，如今已是面如重枣
恰好做了知客僧。每日如落花人独立山门
若有燕子自赣州飞来，他就问：
君自故乡来，芫荽着花未

春天，我听说蜀地浓雾消散。山中传来丁丁的伐木有声
校队曾经的拖后中卫，已改名胜前
从十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在削一柄称手的拐杖
他发誓，要找回衣冠冢里走失的弟弟
可遍历南粤，也只找到一个薄薄的背影

春天，胜前行走江阴，带回了梁子的消息
那个写百行长诗的多情后生，指节已变得僵硬
他现在用牛刀杀鸡，握砍刀剁龙骨，熬汤煮面
夜深人静之时，会给北方的妻儿写信：
餐馆生意尚好。隔壁卖袜子的小木，正找我学琴

春天，二闲师兄前年冬天还提起过你
他性本爱丘山，不喜晚课
钟罄撞响，他便点燃落叶，煮雪烹茶
草木在春天开声，到冬雪还有余音
是时山中小兽云集，听他说茶经。说
清明前采的嫩叶，必经老母之手揉搓
回甘才会悠长

春天，雾霾开始已染白你的长发。肺部阴影
不安于禅定。尘土入侵我们多年
你试着咳嗽了四十年，还是没吐出心中的浊气
春天，我曾听菩萨说：
世间解苦痛的良方，皆葬于祖母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