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辞：并非告别，是另一种吟唱在狗年的春光里耿耿于怀
               文/农家二少

◇一条河在我的血管里静静流淌

爱上一条河，是我与生俱来的宿命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他自己的河流

而我的河最初只不过迎风摇晃的芭茅杆草头的一滴露水
在晚秋，在阳光再次临幸故乡的那一刻
在母亲召唤声中
跌落。无数滴这样的露水汇在一起
它们顺着大山的脊梁，百转千回，破云开雾，历尽艰辛
最后抵达我的心脏

我为它备下了三百六十五道血管
它可以在那里静静地流淌
也可以歌唱。也可以冲破管壁和事先设计的路径
去外面，去远方，去它想去的任何地方

◇一把山火引发的新年恐慌或感慨

没有人知道
这把山火是怎样燃起来的
或许来自某家烟花火炮或者香火纸钱的余热
或许来自路人甲的一个烟头

也或许来自大年初一给他死去的故人拜年的某个大活人
尽管他并不见得悲伤。只是为了完成某个约定俗成的仪式

但肯定不是其他的人。其他的人正沉浸在新年的喜悦和春风里
正如，一个诗人正在构思一首关于新年的诗

◇大年初三的葬礼

大年初三，发小元仲满叔
在历经辛劳清苦疾病缠身之后
告别了这个人间
就在年前，与他相依为命的老母亲
刚刚先走一步

印象中，元仲满叔是个完美的人
上天不仅给了他勤劳善良
还给了他一双灵巧活泛的手
那双手不仅能犁田耕地砍柴割草
还能打鞋垫缝布鞋织毛线衣
可是那双手，一生都与女人绝缘

好在，他终于又可以与母亲在一起了
或许在那里
才没有孤独，病痛，劳苦
才没有生别死离

◇你叫我如何热爱这个人间
       
老家的年跟以前并没什么区别
读书或打工还乡过年的年轻人各自成群取乐
打字牌，玩手机，焖金花……
老人们则像平时一样，偎拢在火塘四周
谈二娃的婚事，元仲满叔悲屈的人生
只是手里多了些与年味有关的瓜子，水果，各类糖点等
一切似乎都那么地和谐幸福且顺理成章

只是手机信号微弱而极不稳定，看不到外面的人间
得知张扣扣大年三十除夕夜手刃杀母仇人的消息已是大年初五
朋友圈，各大头条，QQ空间。人间处处充斥着相关的讯息
挺张派倒张派唇枪舌剑，烽烟四起
法律与道德，正义与良知，安全与幸福，人性与社会
各种官媒自媒体客户端，纷纷以此聚焦人们眼球

而我最感意外的是
扣扣只手刃当时打死母亲的三个凶手，而放过了其他在场的仇人家眷
他说，冤有头，债有主

◇龙头形成记

大年初二一大早，天刚开口，雾未散尽
寨上的老叔公便带着扎灯师去了后山竹林
挑中上好楠竹，待三炷高香一帖板钱两挂鞭炮燃尽后
以镰刀伐倒。去枝叶，送往山下灯堂
削划成大小长短不一的篾条
然后往十字灯架上编织。先用手捻的纸绳缚紧成形的
龙头，龙嘴，龙耳，龙麟，龙须
再糊上透亮的草纸，以赤蓝绿三色颜料汤剂粉饰
最后，用羊毫毛笔蘸上朱砂“点睛”
再喷上一圈生菜油
龙头便告功成。整个过程耗时需三四个钟头
其间不许开玩笑，不许上茅厕

老叔公说，龙头是一条龙灯的魂魄
必须做到成竹在胸心无旁骛
龙头的形状有好多种，根据当年年的属相而定
比如今年是狗年，就得做成狗头的样子
因此，这条“龙”便叫做“豺狗龙”

◇窗台上有一只闭着的眼睛

他的新年从窗台开始
关闭一只眼睛，或者虚构一首诗歌
他都如释重负。若同完成一次
神圣的分娩
只是这些切割脐带后跌落的婴儿血
格外招人怜惜

至于那些一直闲着的词语
他宁愿它们全部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