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克服丑陋的想法

高尚那么遥远。
我赞美有人穷尽一生的追求
是云端带白色翅膀的天使
与洁白幸福的心灵相比
我是惭愧的。
有时，总会有一些丑陋的想法
不明就里地冒出来
好像魔鬼临行时丢下危险的影子
我只是努力克服。
我一直都是一个平凡的人
未窥喜悦万物的境界。
偶尔挥毫时倒也十分注意
不会将墨汁溅到某人的硬白领上
尽管，心里也曾这么想。
事实上，当魔鬼压低了嗓门
柔声的召唤极具诱惑力
干一件坏事，应该，十分的痛快。
多年前我就过了变声期
这些想法存在，不会让我羞愧至死。
当我努力克服时
人，就不是那么无趣；
至少在朋友圈内
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家伙。


云是天空的假发

空如。云是空
湛蓝的色也是空
佛陀的心念不可捉摸
圆天是佛顶吗？
芥子也是。

莫衷一是。那些假发
湛蓝、阔大的圆顶、光影
相生相倚啊！
空幻纷乱的万象
消弭于低垂的眼皮
消弭于两粒
褐色石子般的眼珠。


我将删除多余的岁月

删除招摇于春秋的枯枝碎叶
删除坚硬的表皮、疤节
删除虬髯般的
深沉了多少年的杂乱根须
删除蓬勃
删除激荡
删除自幼所立志向的高远
删除强横和戾气
血腥和积垢，不甘和厌倦
但我，不会回复到一株嫩苗
不会回复于春风中的孱弱
秋雨中的凄凉
我只是删除掉一些多余的岁月
把朴素的纹理
真真实实呈现出来
我只是一张散发天然香味的
裸露本质的靠椅
在整修一新的草坪上


习惯是自己驯养的宠物

足踝和发丝
那些难言的习惯，非我苦心所致。

该离开的，是时光、朋友甚至亲人
你一辈子厮混
你驯养时
习惯也在调教你自己。

随身可带的，只有这不舍啊！
甚至盲目，甚至沉睡
甚至情感的雪崩

驯养与被调教
你无法同时看到一只硬币的两面
幸福依然一无所知。
转过脆薄的屏风，白云时有时无
收起的细链与苍狗无关

星汉微茫。该离开了
你挽习惯之臂踽踽而行浑然不觉
如同一对衰老的主仆
遗落下
拉长的影子。


耐心总是缘于死亡的距离

我看到的这棵铁树
时光没有刻痕
凤尾轻摇
恍惚中又一个朝代老去
夺命的斧斤布满厌倦的灰尘
而所有的事物
都在不经意中挪动了位置
城门洞开
佛门洞开
出来的人进不去
进去的人出不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
天也有无奈的时辰啊
冷。抱紧自己！
开花吗，且不用着急
耐心总是缘于死亡的距离


好像温暖过某个人

温暖一个人是幸运的
她会把一切，毫无保留的呈现
不讲道理的信任或者依赖
有些话，连母亲都要回避
和我说起来却那么顺溜坦荡
好像面前有一杯温度适宜的开水
试也不试就仰头一饮
事实上她并不单纯
世面上的事见得可多了
借我天性中可能存在的温厚
相互容纳的气场中
扮演一次不谙世事的天使
或者捣蛋的小鬼头
这也不错
没有理由说她在秀什么
即使是戏，一直演下去就是真的
比如现在，我就遥遥地想着她
千里长的思念上
缀满本该不必要的担心


我从来不用汉语写诗

诗是语言的吗？
那些深藏的幽冥中的鬼魂
语言，能够耐她几何？
你用钉子
能固定住幻变的流云吗
语言的能力
总是在诗远行的背影中无奈
我从来不用汉语写诗
我只是我的翻译
把另一个我从人类共有的意识中
艰难又破碎地剥离出来


不死的诗歌是游荡的鬼魂

褪去这些诗歌的衣衫
我知道虚幻的意识从来不具重量
重压从何而来？
强大的能量场从何而来？
不死的诗歌是游荡的鬼魂
携带小包的炸药
出没千年
多维的空间啊
每遇上一次，都有熟悉的陌生感
如同前世所见
而我的身体究竟有多少条秘道？
这游荡的鬼魂
怎能知晓所有的打开法门？
咒符，眩晕，隐秘的哭泣
宣泄或隐忍的快意
唤醒也是一种罪恶啊！
被扎穿的愉悦，于寡欢者是何等的僭越
体内的严谨部分
真理，冰冷的铁律
从不与诗歌为伍
藏匿带着暖意的眼神
以存在的审判
对不存在的逃亡，实施逻辑上的赦免


视野约等于胸怀

近来很少出门
老花眼花开盛期
只勉强辨认出
对面楼上广告牌的大字
偶尔看看天
也是一无所获
斗室里倒是有几本书
翻翻也就倦了
我不知道
如何谈论自己的胸怀
肯定比不上高飞的大雁
比不上
各处暴走的中年男
比不上井底蛙（它的专注
已把天看出味道来）
有人说
“视野约等于胸怀”
这不是绝对的真理
我还可以在
“约”字上做一点功课
如同老婆说
“牙膏没有了”
我仔细捏把捏把
竟然赶出来一截半固体
已足够将牙齿
痛痛快快清洁一次


室外定有花开

室外定有花开
与透进室内微光相匹配的
似是护体的剑气
在意的假想是未成型的来临
过往悄悄退居
在身后，有欣赏的专利
跃跃欲试的鲜活食欲
是别人的
每一块食物
都有经过处理的轻微醉态
文物气质的古旧窗棂
令人不安
反弹的情绪攥于手心
看圆盘缓缓
转动如灿烂的银河系
任训诫风一般吹过
这世上，还真说不准
某天某个人
伸手，就为你摘下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