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日记
最后一只恐龙
吞掉最后一片雪花
深潜于蓝色冰山之下的
短促心跳,近似一枚陨石
带来的撞击。
我高浓度的热爱
仅次于文字
以及文字埋下的活火山
最后一片被灰烟笼罩的湖
置前景于不顾
置末路于一块零星服饰
置陆地于漫漫漂移
我有旧事错杂的日记
和一个冬天交织
而你终于在老到左眼出血时
进入一种最理想的报废
一九七五年,致友人信中
你如此描述:“似只有墙角木槿
和红薇,正在开放。
大片草地看来也经月不曾剪过。”
一切不可回溯
我预感一场回乡的摇晃
并非如你所愿一般
在水路的两旁仍有过去动人的早晚
仍有一只喉咙十分响亮的水鸟
你必将消失于你造就的陈迹
2016年12月5日
碧海湾
一台轰隆作响的挖掘机
从波澜不惊的湖水深处
勾出一层草绿和棕榈倒影
一枚急速掠过的白色高尔夫球
正中三角梅临风的花心
阳光透湖面而入
最隐秘的一条鱼尾
化为纹路烧制于你的眼角
最远处的一片碧海
被越过的客机舷窗
之后的离别注视所凝止
你是如此难忍这泥沙混迹的下午
这半月形的湖水
多出一片昨夜的露水苍茫
此刻,我在西乡体育中心
被一阵老年的萨克斯风
推入一团半秋半冬的桂花香
2016年12月6日
失眠诗
劲酒和古岭神在腹中缠斗
婴儿啼哭与夜猫叫春
此起彼伏。看那妖娆月亮
被朦胧泛红醉眼,烧去九分
对抗着生物钟的隐秘秩序
也妥协着明早的九点闹钟
一杯算不得隔夜的隔夜茶
泡着一袋碎银般的白牡丹
无数根明明灭灭的烟头
从河西三坊沿昏街暗巷
直至西乡河边,落入浑浊流水
可有人为我招魂?
我听见了铁铲与水泥地面
发出巨大的刮擦
我们这个时代最早醒来的磨刀人
在被称之为“时间和命运规划局”里
等待一枚红月亮按下此生的虚无
2017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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