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陇东学院
1
一口上了年纪的古井,养活了几代人;一场蓄谋很久的大雨,喂饱了几口井……
真想剖开院落里那口水井的肚量,看看它到底装入了多少瓢泼。
雨水滂沱了岁月,井水漂白了生活。
2
月光从门缝挤进了厨房,偷尝了母亲的饭菜后又从烟囱溜了出去。
是谁纵容了孩子的无理取闹?
弯弯的月牙儿还倒挂在半空中,效仿着母亲皱眉的弧度。
3
是半夜溜下炕时的一声咳嗽,迎合了牛棚里的孤独。
老牛啃草的节奏惺忪着添草人睫毛上抖动的疲劳,倦意自哈欠的一角开始蔓延。
父亲凌晨清脆的那一鞭,抽醒了我蜷缩在被窝里的臃肿的睡眠。
4
祖母用一根火柴把半个天空点燃。
妹妹双手托腮坐在院子里,问我南归的大雁排成一字的含义。
黄昏把夕阳一点一点扫进池塘,白天便被彻底浸凉。
5
放牛娃用一条鞭子抽走了夏天,七月被吓得抖落了一地冷汗。
那些埋在葡萄架下和银河有关的爱情故事,还能听谁说起?
放牛娃在老牛的耳边轻语:对面那个炊烟袅袅的村子里,是不是就住着织女?老黄牛却在等待,下一个有青草季节的到来。
6
母亲把井水和进白面,就像父亲把汗水和进黄土;
母亲把面团揉得起了泡,父亲把双手磨得生了茧;
母亲把面团擀得薄薄的,把面片切得细细的;
母亲把热气腾腾的面条端给了父亲,父亲还在想象他的土地来年会不会长成面条的样子……
7
我想我该记下这个日期,从母亲的第一根白发记起。
在某个没有月光的晚上,我把夜空托在掌心,偷偷裁下一角最黑的收藏。如果拿它做条头巾送给母亲,多情的岁月怕是再也不敢把她的白发吻成银丝。
8
秋天是个瘦的季节,在同样憔悴的时间里荒芜了整整三个月,好心的冬天路过时把它收留。
待到来年,他就会长胖成春天……
三月小心翼翼地一绿,日子便发出了牙。
9
雪花漫天飞舞,是谁撕碎了白色的愤怒。
我伸出一个指头,触碰到了一朵雪花向一滴水过渡的温度。母鸡打着激灵的寒颤,那突如其来的慌忙,恰似我溜出家门时脚下传来一阵透心凉时的猝不及防。
10
总有一些问题,很难得到解释……譬如生活长什么样子,譬如岁月有多大的力气……
一缕炊烟宣告了母亲叹息的长度;暮归的老牛摇晃着头,说它载不动父亲汗水的分量……
午夜,当一切都付诸于黑暗,滴答的钟声,还在叩问着生活的良心。
11
在某个冬日的晌午饭后,阳光洒下枝枝蔓蔓的慵懒的温度,一帮刺刺不休的老人坐在村口,用牙齿一点点撕扯着村庄丝丝缕缕的生老病死。
那被现代化的条条框框和砖砖瓦瓦所压干后,又被岁月的汁液腌制成的古朴,被他们就着唾液乐此不疲地咀嚼了一遍又一遍。
12
雨过天晴,垂暮者们把湿漉漉的回忆铺在石板上晾晒,我把那些发霉泛潮的情绪踩在脚底下,一路小跑到天黑……想听听关于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祖母拍打着古老的摇篮曲哄我入睡。
梦中,我踮起了脚尖……村庄的枝头,挂满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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