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爱着，感受着蝉的执着

你从母体获得生命
在切肤之冷的冰雪下
在死亡之暗的土壤里
蛰伏，一天又一天
努力成蛹、成蛾，完成一只虫子
到一个伟大艺术家的自塑过程
我能知晓，你如何自炼狱般的环境里
探出渴望的目光。我甚至听到
你顽强地成长的毕剥声
一如我骚动的青春响亮
                    二

在书中我徜徉于唐都宋城
所有清明或者晦暗的日子里
我都发现你的声影
在幽暗的监狱旁，在迎别的津渡口
在孤灯夜课的寒窗之下
你都似一个热心的伙伴
陪伴所有土色或者粉脂
含笑或者噙泪的脸孔
你韵姿天成，薄羽灵秀
顺阴阳之变，达君子高洁
我从书中越窗而出
沿着历史的长河一路追寻
看到钱塘古道柳三变醺醺晚归的孑影
看到长安的月光下李太白把酒临风的孤寂
看到亡国的陈后主独倚雕栏的愁苦
我掩书叹息，我有点羡慕你了
你这骆宾王心上的宠物
你这玉溪生笔大的精灵
                    三

然而你一放歌，便带走了我的雨季
我来不及细细舔舐七月的伤痛
便要在如火的烈日下接受年轮的煅炼
我挥镰如舞，在如雨的汗水里收割耕锄
伴着某种痛觉，播下一粒粒种子
为着雨季的一去不返，我诅咒你
把桌上铺开的唐诗宋词抛入灶膛
我想找一个谎言来回避这个夏季
可我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表述方式
可你竟躲在树的浓荫里
知了知了地讥汕我
你讥汕我什么？讥汕我的懦弱
只知道用劳累来疲累自己的神经
还是我的沉默我的泪水
                   四

我再不爱你了
你这躁烦的帮凶
你这寂寞的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