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的山歌磨亮铁镰
在九月穗尖上弯成新月
梯田纺着云霭，束紧她的麻巾
鬓角散落的雪，埋进翻滚的稻浪

蓑衣垂落三代雨声，在她眼窝的
水塘里漾开波纹
吊脚楼挑月色酿酒，崖画在呼吸间明灭
白露淬亮犁尖，大地留下银白的诗行

背篓压弯山道，脊背弓成采药人的镰
在她腕间，系紧松脱的年岁
炭窑吞吐星火，盘山路垂下藤蔓
石臼舂碎暮色，新粟在瓮中翻身

山歌凿岩，回声飞作溯河的萤
当脊背弓成山梁，那称量风霜的
是阿婆哼了半生的调子

雨后泥土沁出祖先的姓氏
茶马古道在青石下呼吸
捶布声敲打命运的褶痕
十万峰峦蜕下雾的鳞片

茧花裂处，石脉无声吐芽
山民拾起芽芯，将它种进
掌心新垦的田垄里
长成她眼角的柔光，和大山坚硬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