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不懂爱情
下乡首个黄昏，你在堰塘边踉跄
木桶晃出的水痕碎成银光 
挑担前钩挂住远方传来的狼嚎
背后一头突然绷紧——“有妖怪呀＂
我忙卸下柴梱，手持钎担寻找惊呼
细瞧是钩住了枯槐的臂膀 

那时候我们不懂爱情
秋阳把山坳晒成蜜色画廊
你蹲在村口点数山里红，大碗收进
回城换成小碗的吆喝引人驻足
赚来的钢笔递到我掌心，金属映光
你说"考上金榜"，转身时草叶沾满裤脚
后来才懂，那声祝福里
半截没说的"别走"像锚链晃荡
 
那时候我们不懂爱情
雪封山路的冬夜，你揣来烤红薯
在知青点后窗来回跺着脚
哈气模糊了眼镜片上的薄霜
只听见你反复说"揣着暖暖，铺草太凉"
却没看见我掌心揉皱的诗稿
字里行间发酵着风雨同舟的过往

那时候我们不懂爱情
送我进城的拖拉机突突作响
你塞来的布包里，除了腌好的酸腊菜
还有那支钢笔，笔帽上刻着歪扭的"等"
车轮转动时你陷进泥泞的遥望
我看着你站成越来越小的标点
竟不知那挥手的弧度
是此后，天各一方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