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

那时你从琴弦上踱步而来 
披着柔光的碎屑
用柳笛试音 
拂过陶罐里初融的雪水
惊醒蛰虫的轻语 
独立窗前数你裁剪的雨丝
何曾入梦里
而新叶颤巍巍 推开虚掩的窗，
你已携着梨花 穿过前朝无数烟雨亭台的阑干

蝉翼在耳边振荡时 
你正煮沸池塘里的金石篆刻
是汨罗江里泛起的泡沫 
菖蒲与艾草在氤氲中交戈 
或是你 掀动谁家七彩维幔
将荔枝红泼进蹒跚的酒杯 
醺醺的雷声滚过琉璃瓦 
碎成千万振聋发聩的梵音

此刻你徘徊在雕栏玉砌的空梁 
将雁字研成墨
苔纹拓作笺 
连天的衰草在空山盘旋 
却卷不动砧上凝固的月光 
白杨开始集体诵经时 
你翻动菊花残页
与南飞雁共听枯荷
那竟是前世漏雨的编钟

终于你以银针缝制征衣 
驿外梅瓣沉入砚池 
你推倒玉山三千 
将鹤氅铺成无字碑 
我们都在你齿间哗哗作响 
一曲广陵弦断 
当尘世在冻土中阖眼 
你正吹熄北斗勺里的残酒 
那片未曾冰封的湖面忽然平坦如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