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衣在皮肤上发酵成第二层苔原
伞骨撑起半片发霉的童年
我数着水洼里破碎的天光
每一步都踩碎自己的倒影——
这究竟是防水的仪式,还是
给焦虑浇铸的混凝土纪念碑?
转角处,板墙正练习沉默的语法
自行车突然长出叛逆的骨节
金属与砖石的吻痕里
我数着自己的影子:一条
在玻璃上爬成问号的壁虎,或
盘桓于镜中吐信的蛇精?
血珠悬在睫毛上,是未写完的
破折号
深夜的床榻是片模糊的海
她的体温漫过脊椎的等高线
背贴背的温度计显示:
我们共享36.5℃的恒温层
可谁在扮演振翅的蝶?
谁又是被风托举的鹏?
月光渗进指缝时
我们都成了未完成的工笔
此刻我把梦魇装进行李箱
铁皮咬合的声响像时光在盖章
母亲往缝隙里塞鸡蛋——
每个都裹着毛毯般的体温
"胡茬扎不破梦的茧"
她的叮嘱沉进箱底
成为压舱石
火车开始啃食地平线
轨道是大地裂开的信笺
我贴紧车窗,看星子
从玻璃的伤口渗出
那些被雨衣捂住的雨声
正从记忆的岩层渗出
在鬓角结晶成盐
而此刻我忽然懂得:
所有追问都是蝴蝶的触须
试探着虚实的分界
当火车驶入亘古的褶皱
我和我的影子终于和解——
我们既是被雨淋湿的标本
也是
正在晾干的春天
2014年0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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