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母亲的手提袋
总是那么沉那么沉
青苹果挤着儿童保温杯
蜜橘压着雨伞衣物
瓶装饮料碰撞着各种零食
即将十一岁的孩子突然驻足了
“给我吧”——他伸出手
那胳膊不粗
像新栽的小树的枝丫
被夏末秋初的正午的阳光刺了一下
母亲晃过神儿来
挥手直摇头“不用不用”
一丝风轻滑过她的发梢
那孩子有些着急
眉宇间皱皱巴巴
“咋就这么犟！”
这句本该属于成年人的埋怨亦或抱怨
从他不完全褪掉的稚嫩的童声里迸发出
惊扰了那只停靠游客观光车蓬上的鸟雀
袋绳深深浅浅刻在他小小的掌心里
他走在前头
似导游又像挑山工
背包在他单薄的双肩肩头左右摇摆
就好比《红楼梦》中钟摆敲打报时的挂钟
和着游乐场音响里传出的动感音乐
他小小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了
记忆像撕开了那层屏障一样
瞬间回到那个生产的深夜
也是这样的秋季
也是这样的温度
母亲也是这般执拗
历经10几个小时的煎熬
硬是要把这个倔强的小小的生命
降临到这天地之间
眼前似乎又明朗起来
小小的背影又越来越清晰
他偷偷地调整酸麻的手指
如同调整着成长的角度和方向
原来爱
最初最早的模样
不是那句“我爱你”
而是抢过你手里的重物
夺去你肩头的负荷
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时不时扭头观望母亲
澄澈的眼神里溢出夺目的光
而母亲
在这光里微笑着
终于读懂
这犟脾气
原是生命延续馈赠的
甜蜜反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