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豢养一整个海洋在眼底
当落日沉入釉质底层
所有波涛突然学会直立行走
它们用鳃呼吸云层 用鳞片
剖开冰封的航标灯

桅杆在林莽中二次发育
根系刺破瓷白的寂静
候鸟衔来远古潮信
在每道年轮里埋下颠倒的经纬
——种子在夜空发芽时
灯塔正从地脉深处向上生长

时间开始反向流动
沉船挣脱苔藓的裹尸布
青铜罗盘在鲸腹中转动
碎浪拼凑出失踪者的指纹
盐结晶成未寄出的家书
飘向月亮背面的港口

此刻我是被倒灌的河流
是陆地推迟的叹息
当星群压弯水平仪的刻度
最深沉的喧哗突然静默
冰川在眼睑开合间崩解
亿万颗水滴推开洪荒
举起内部沉睡的火山

终有渔人将网撒向天际
打捞我体内未凝固的琥珀
那些被封印的涌动展开羽翼
突然扑向光的砧板
锻打成黎明的第一声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