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以终末的情诗
简介:
把迂腐结痂的伤疤剖开，向你展示我的一切，是的，只有这些而已

- Chapter1
未至的明天 

导言
我看见一片暖色的光，  
随着棕色的皮囊向上伸长，  
生出细而长的枝丫——  
微风吹过，揉动起  
一簇簇粉紫色的心脏。
---
**草间**
血，汗水般划落
生长的禾苗
高度正好割破脚踝
耳旁风啸鸣着 
草匍匐成座椅
蜘蛛的断线胡乱织着
摔进红色的枝桠中
太阳出来了
风在树皮上
刻着年轮的雾霾
房与树交织了阴影
泉眼里清水流淌
唱着树木教给祂的 
清脆笛声
---
**夏**
像倾注了墨水一样
天蓝的吓人
远处的灌木
连成了一片绿色的墙
松果把来自地上的土色
带给天上
恍惚间已经入夏
远处飞鸟归林
---

 **浮尸**
天呕吐着
掉下来的水
卷着大风，
打着房顶
敲着脑壳
几乎要
碎掉一样
鸟巢掉下
原先在蛋壳里的
清和黄水里交融
好啦……没事，
没事，没事，
没事，没事……
没事了， 没事了……
淹没
憋住呼吸
最后活着的留在水里
树上的浮尸
拍在岸上

断电……断水
骤雨不歇
---

 **朽**
天空抱揽着星光 
浪花在祂怀里徜徉
镀上金边
遮住太阳
变暗，变浅
死在暮色的温柔中
太阳屈居大地
等待天空沉坠
枝桠向上伸长
抱拥热烈的光
只剩焦黑的剪影
几只乌鸦飞过
被余灰照耀
融入此时光景
---

 **秋迁**
南去的大雁
堆砌浅色云彩
一字排开 
沉默的阴翳
追随日的脚步
寂静入怀 
光影交错
暗与明在天边列队
以不被容许的触碰镌刻
晨昏的一缕光阴
蓝在暗与血红间画出缝隙 
太阳凋落衰残
晚风撷揽枯叶的语
枝桠颤栗
框出天的色彩
日在地平线埋没，升起
从黑夜的嘴里抠出黎明
金色的光
穿过原子的缝隙 
透过我的身体
撒向大地
今日死于夜色温柔
---

 **沉没**
月光牵引 
潮起潮息
把将死的鱼儿
甩进沙土
用无力的尾鳍拍打
瞪着眼睛咽气
岸边溃烂、崩塌
被冰刺划伤
被浪花接纳
又被扔入最深的海沟
沉没
沉没
沉没
从缝隙里
扣出最后一缕呼吸
触及最深的海底 
光透不过厚的海面
永不返航

灯塔没有转动 
航标灯暗了几秒
算上海的吞吐
推上来的一些冰碴
一切如常
---
**晚上**
红的光在积水里泡软
被穿拖鞋的人踩出皱纹
霓虹管在楼顶伸了个懒腰
把影子丢给巷口的垃圾桶
 
便利店的绿招牌粘在玻璃上
像块没化的薄荷糖
穿卫衣的男生捏着热饮
指腹的温度 把罐身的水珠
焐成一小片雾
 
公寓楼的窗吞下大半的光
窗帘漏的那点
刚好落在药盒上
浅粉的粒滚了滚
停在妈妈没收的毛线团旁
还沾着白天的阳光味
 
外卖车碾过霓虹的影子
碎成一地黄一地黄
穿白大褂的人从对面走过
白衫上沾着点紫
像谁不小心蹭到的晚霞
 
而我数着窗台上的药盒
浅粉的粒在光里转
像在说再留一会儿
看这人间把灯 一盏盏
亮成舍不得合眼的星

---
**晨**
晨露在草叶尖凝着圆
风掠过时那点亮晃了晃
没坠进石阶缝的苔里
 
旧瓷碗扣在窗台
沿口的豁口卡着半片枯叶
晨光漫上来时叶背的褐
慢慢洇成浅黄
 
晾衣绳垂着的棉衫晃了晃
纤维里的水扫过铁栏
叮出的响缠在篱角
惊飞了蜷着的虫
 
暮色漫过阶沿时
苔尖的露早干成细盐
旧瓷碗里盛着的
是被风揉碎的
半片夕阳
---

 **安详**
光芒沉入大地，
浅灰的穹顶沉坠，
给屋脊描上灰色虚线。
烟囱被风剪断
吐出最后一道呼吸。

窗棂目送夕阳远去，
炉子里火焰静静燃烧，
积雪掩埋零乱的脚印，
等着属于它的午阳。

第一朵花睁开眼睛，孩童活跃在
薄荷糖果砌的城堡。
大人们数着解冻的秒针
于玩具散落的战场，
寻到儿时的足迹。

余烬蜷成温热的句号
寂静在门槛内外徘徊。
月光轻轻掸去
雪地上未完成的
一行麻雀的标点。
几簇掉落的雪花
打破死寂

没有任何人来过，
今夜无事发生
一切照常，一切无恙，一切安详

---
- Chapter2
昨天，今日，？？

导言
干瘪的海绵 
把本该到出的水
噎回自己的骨缝
藏在内部的窟窿里
不能被触碰
不能被看见
打湿一片沙滩
---
 **作文**
老师要的是
最难忘的生日
我交上去的
是去年同桌
她妈做的奶油小熊
评分的机器
骂我感情不真挚
垃圾桶里
还有着那张
本要被交上去的草稿
画着被擦掉的
全家福 
今天我决定
把作文纸折成空碗
接住天上掉下的泪滴
---
**是光干的！**
傍晚六点零三分
我把楼下的银杏树影子  
折成纸飞机  
掷进家的窗里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接住这个秋天」
---
**注意防风**
昨夜的风留下
几道透明的咬痕  
而我的衬衫
半天没能适应
还在模仿
被吹散时的形状
---

**道途听说不可信 **
地铁站的长椅下  
蚂蚁们正搬运  
某个乘客  
掉落的半截睫毛  
据说要用来搭建  
通往月亮的悬索桥
---
**纪念**
我收集了许多讣告
将其涂黑
并保存好
用以纪念
同时离去的
那些没有姓名的灵魂 
---
 **生日快乐**
我很正常
会在独自坐在纸杯蛋糕前
点燃棉签时
因为听到机械音冰冷祝福时
摔进棉被
蒙着脑袋默默流泪
也会在无数个无人在意的日子
因为一句问候
露出藏不住的欢心
我还活着
我没有被冷漠淹透
我还活着！
跳动的心脏比痛苦更真实
流淌的血液比精神更炽热
它们要向天证明
我还活着！
并以此纪念
我在死神强行塞给我的
又一年光阴

“14岁生日快乐
晚安，
明天见”

---

 **烫手数据**
[03:47」天花板像素化，
墙壁渗出.txt格式的霉斑。
105:12」 左耳接收来自999年的电波来讯，
古耳播放025年的空白磁带。
[07:59」 发现：
心脏跳动的频率，
与隔壁洗衣机脱水程序完全一致。
[12：00]
午餐时，
光从南窗劈下，
在餐桌上刻出75°的锐角
盘底浮现 阴影大小的一行小字
“此餐点由过期荣誉供应”。
[23:11]终于确认———
我的壳子里，
位着两个互不说话的
大脑管理员。
---

 **竖起第三根手指**
他们说要押韵
要把两具尸体
强行缝成连体婴
可惜我的韵脚早就
跟着在马里亚纳
办诗歌速成班的
溺死的月亮私奔了
现在躺在海底  
用珊瑚拼写反韵母宣言
至于风格？
没办法
只能在声带里养只  
会72变的刺猬
它今天决定  
cosplay  
一台被雷劈过的  
自动贩卖机
投币口还卡着
老天爷昨天被逼着咽下的
沉默的呼吸
---

 **殉死者
夕阳排斥周围的云彩
独自落入夜的凛冽
于是最后一缕交织的色彩
也只剩悲寂的灰
树木将他的枝杈伸向天际
试图抓取一轮圆月
祂却不知何时
破为无数碎片
成了漫天星辰
它们屈居大地
自此世后
她再无人知晓 
但不必害怕
即使此世过后
再无新的黎明
---

  **死寂**
死寂，死寂
没有冷的冰霜
不见热的暖阳
就静静呆着
直到破晓淹没星光
被遗忘在抽屉里的旧电池，
电量耗尽，
仍保持着
最后一秒的电压。
死寂，死寂。
风吹不过荒芜的边界
连时间都懒得走，
秒针卡在喉咙里，
生锈的鱼刺般血腥。
死寂，死寂。
无需等待
黎明不过是
夜的第三章。

破晓的光剖开黑暗，
把星光
一粒一粒
扫进黑洞的残迹。
死寂，死寂。
连沉默都吵嚷，
连空无都沉重。
我们是活着的，
也只是
早被死亡退货的
过期寂静
---
- Chapter3
塑料血管

导言
走回病房时
输液架还立在原地
像个没等到鸟的
稻草人
---
 **喂鸟**
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
麻雀在外面看着，期望
滴进血里的生理盐水
和旁边挂着的
已经打完的葡萄糖
幸好我嫌它没用
在护士不注意的时候
偷着藏了小半瓶

手和腿垂直晃动
管子里红色的液体回流
走廊的灯管嗡嗡响
像一只饿昏的蚊子
 
拐角处，清洁工在拖地
水痕反着光，她说
“小心点，刚拖过”
我点点头
要是能把这场旱季
也拖干净就好了

推开安全门，天台的风
吹得病号服鼓起来
我摸到口袋里还剩
半袋没挂完的葡萄糖
捏了捏，塑料软袋
还留着点温度
像谁的掌心
刚松开不长时间
---

 **精神食粮的难产 
**1**
这一行是空的
但空得不够锋利 
应该像手术台无影灯 
照出一块 
没有影子的 
白

 **2**
我盯着这一行
听着把手指头上的
夹子扔掉后
监护仪的“——”声
像守灵人盯着
不会复活的尸体
---
**光**
窗帘太薄，
月光轻易就渗了进来。
忽然抬起插着针头的手，
指向那片晃动的光斑：
「看，像不像小时候，
在旧巷口追过的
那只白蝴蝶？」

 **蓝黄**
这里的窗帘
只有单调的蓝色
某天，突然多了个
被烟头烫出的洞
正好漏进
每天下午三点半的
一格阳光
---

 **无责任客服 **
一
第1万次试图订购坟地后
销售员
接电话时又说
「稍等我在喂猫」
背景音里
罐头盖子
弹开的脆响
比所有悼词
都生动
---

二
第1万零1次
销售员终于叹气：  
「您这样执着——  
是给未来订的，  
还是给过去？」  

背景音里，  
猫叫了一声，  
像某个未被填写的  
死亡日期。  

「或者，」
他压低声音，  
「您只是喜欢听  
罐头盖子弹开的  
那一声‘咔’？」 
---
**广告**
大夫开的注射票背面
印着制药厂广告：
「让每一天都充满阳光」
但纸太薄
透出反面
被划掉的
「疑似」两个字
---

 **说明书**
老师让统计
「家里有多少本书」
我数到药箱里
那些被翻烂的
《用药说明书》时
窗外飘进的柳絮
正好卡在
「不良反应」那页

**换药**
护士撕开纱布
露出那道
比病历描述
长三厘米的伤痕
---
- Chapter4
在秒针停滞的时间里

 导言
露水在草叶上凝了整夜
被第一缕光吻成水痕
顺着茎秆往下爬时
碰落去年的蝉蜕
空壳晃了晃
漏出半粒星子的余温
 
蛛网粘住的星子还没干
又被晨风吹散
蛛丝在檐角补了补
织进新的日影
 
稻穗垂得更低时
镰刀在墙角数着锈
每道纹路里
都藏着灌浆的夜
 
月光在窗台挪了半寸
正好盖住
白日里蚂蚁搬运的
半片碎光
---
**时间**
旧日历翻到第三页
窗台的尘厚了半分
晨露在玻璃上洇的痕
被日头晒成白印
 
晾在绳上的布
由凉转暖时
布料的纹里
渗进新的光
 
落叶堆在石阶
被风挪了寸许
底下的土
比昨日软了些
 
蚂蚁驮着碎光
从砖缝爬到墙根
天暗下来前
刚好把影子
叠进昨夜的位置
---
**无常**
晨露在草尖站了站
被风吻成水
没留痕
 
蛛网补了整夜的洞
又被雨冲成丝
挂在檐角晃悠
 
去年的稻壳在缸底
被新米压着
慢慢碎成粉
 
月光挪过窗台时
碰倒了白日里
蚂蚁堆的沙
那沙原是
某块砖掉的屑
 
风换了方向
晾衣绳上的衫
忽左忽右
影子在地上
叠了又散
云彩在天上
卷了又舒
---
**命运**
种子在石缝里拱了拱
顶开半粒沙
不知道根要往哪钻
只顺着潮意伸
 
蛛网被雨打烂三次
蜘蛛补了三次
丝缠在不同的枝桠
破洞的位置
总对着风来的方向
 
落叶被风卷着
跳过石阶 撞在墙根
最后停在
去年同一片苔上
只是那苔
比去年厚了些
 
水流过石滩时
绕开的棱角
原是某块砖
多年前掉的屑
如今被磨成圆
随波去了远些的地方
---
**风**
风掠过时
蒲公英的绒
刚挣脱花托
吹得池面的萍
打了个旋
撞上石墩
松针在枝头抖了抖
落进苔藓的缝
卷走去年的蝉蜕
挂在篱边的刺上
芦花被掀得歪了歪
漏出藏着的虫
苔藓刚吸饱的潮
被扫走半分
露出生土
蛛丝在草尖绷直
又忽然断了
飘向云朵
星子的碎光
被搅得晃了晃
落进溪水
枯叶刚叠好的堆
散了片
粘在石阶的凹陷
竹篱的影子
被推得斜了斜
盖住蚂蚁的路
---
**死与新生**
去年的落叶
在墙角堆了半尺
被秋雨泡得发涨
慢慢腐成泥
泥里藏着的那颗橡子
是松鼠前年忘在这儿的
春天拱破壳时
芽尖正好戳到片碎叶——
那叶原是它母亲去年落的
 
蝉在老槐树上蜕壳
旧壳挂在第三根枝桠
和三年前
那只的位置差了半寸
新蝉振翅时
鸣声混着风里的碎响
那风里
有五前年的蝉蜕粉末
正落进今年的蚁穴
 
雪在檐角融成水
顺着瓦缝渗进土里
润了棵蒲公英的根
来年夏末
绒球被风卷着飞
有朵落在去年融雪的位置
绒毛里裹着的籽
壳上还沾着前年的雪粒
 
月光在井里洗了又洗
今晚的银辉漫过井台时
刚好盖住
昨夜蚂蚁搬运的碎光
那碎光
是十年前某颗星子落的屑
被井水浸软
又被日光晒硬
循环往复
只剩边缘磨得越来越薄
 
种子在陶罐里醒了
壳上的纹
和三十年前
那粒几乎重合
只是破口处多了道浅痕——
是去年的雨水浸的
它发的芽
往土里钻时
根须缠上了半片旧壳
那壳原是它自己去年褪的
---
**一切自由**
种子在石缝里拱了又拱
没顺现成的裂
偏往更窄的缝里钻
石棱硌破了皮
仍往有微光的方向伸根
那光原不是为它留的
是墙缝漏的星子碎
 
蝴蝶被风卷得斜斜的
忽一振翅
折向反方向的花
风还在扯它的翅
它却停在快谢的瓣上
吮最后一点蜜
旁边盛放的
原是更易落脚的
 
蚂蚁驮着碎饼屑
本该沿老路回穴
却绕开同伴踩出的印
爬过片枯叶
叶上的露滑了它一下
仍往斜前方挪
把屑卸在新土上
那土原是昨夜雨冲来的
 
藤蔓没顺竹竿缠
偏往旁边的铁栏绕
栏上的锈蹭掉它的皮
仍往栏顶的光里长
卷须勾住栏尖时
离竹竿不过半尺
那是人种它时预设的路
 
露珠在叶尖悬了悬
没按重力坠向根
偏往叶边滚
坠在路过的蚁背上
蚁晃了晃，没抖落
带着那点湿
拐进条没人走的岔路
 
月光漫过窗时
蛛丝正补着网
没循昨夜的纹
在破洞旁另织了道弧
风撞过来，新丝晃了晃
仍把那弧撑得更圆些
网下的命
原是该落进旧网的
一些杂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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