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开时》
文/彭华新
记得那时，山是柔软的。
晚秋的薄雾里，千万朵茶花忽然醒来，
白的瓣，黄的蕊，在枝头轻轻颤动。
整座山岗都在芬芳中沉醉，
连阳光都变得粘稠，
像蜜一般流淌在每一片花瓣上。

蜜蜂们是最殷勤的客人，
它们成群结队，把空气搅成金色的漩涡。
翅膀振动的声音，
是山野最动人的私语。
我们赤脚跑过花丛，
惊起的蜂群像一阵骤雨，
落在发梢，停在肩头，
又匆匆飞去。

如今归来，山已沉默。
那些会开花的茶树，
那些会唱歌的蜜蜂，
都成了记忆里的标本。
只有风还在原地徘徊，
偶尔卷起几粒沙尘，
像是要找寻什么。

我弯腰拾起半截枯枝，
断面处还留着淡淡的香。
忽然明白，
我们失去的何止是花，
还有那个被蜜糖浸透的童年，
和整个山野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