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弦音在楼阁悬停。
我松开方向盘,循着版竹翠园的绿意,
独自踏上这条静卧的线——
昆明的一米宽怀。
它蜿蜒,如遗落的时光缎带,
在红土高原的胸膛上,延伸百年。
1910年,钢铁的巨龙喷吐晨雾,
从滇池之滨,犁开山峦、峡谷、平坝,
向南,向南,将河口与海防钉入版图。
轰鸣,惊醒沉睡的边城,
铁轨,成了连接世界的静脉。
后来,另一条血脉试图搏动,
滇缅的梦,止步于安宁的断章。
只留下石咀方向,十二公里的沉默残篇。
还有那更纤细的寸轨私语,
最终,也汇入这一米的家族。
城市生长,惊扰了铁轨的清梦。
2017的寒冬,围挡竖起,
钢蓝的脊梁被逐段抽离。
地台寺旁,唯有三角梅不解人事,
年年四月,将紫红的花瀑,
倾泻在锈蚀的枕木与道钉上。
游人驻足,框取这斑驳的景深,
可几人识得,脚下是滇缅未竟的遗痕?
规划图上,愿景跃动:
法式风情、艺术展馆、绿道串联……
炮仗花与满天星,预告着新妆。
然而,站台的锈迹与蔓草低语:
百年遗产的守护,
远比铺设新轨更为漫长。
它静卧,沉默如哲人。
殖民的创痛、抗战的烽烟、建设的豪情,
都铆进道钉,嵌入枕木的年轮。
当观光汽笛在蓝图里鸣响,
昆明人更念的,或是——
枕着铁轨震动入眠的童年夜晚,
或是,牵着手,走过花影掩映的午后。
这一米窄轨间,
盛放的,是一座城全部的悲欢与记忆。
任由红土轻掩,藤蔓缠绕,
它仍以一米的胸怀,
默默丈量着时间与大地。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