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在咆哮，岩壁在流血
三十万青铜的呐喊
在石缝里长出带刺的藤蔓
每个岩洞都在分娩
用弹片接生的黎明

看啊！那万源悬崖上
开花的不是杜鹃
是未及绽放就被钉在峭壁的年轻
他们的草鞋长成了树根
把整座山脉扎进大地
当月光为伤口镀银
整个通江河都在呜咽
漩涡里转动的不是星斗
是未及合上的三十万张嘴唇
在教石头背诵遗言

司号员的流星
把烽火台烧成熔炉
每颗坠落的星子
都是淬火的军号
在夜空烫出焦黑的五线谱
而战壕里的野菊
一夜间白了头
它们把硝烟吸进蕊心
在清晨吐出带血的露

红四方面军的裹脚布
至今缠绕着巴山的脊梁
当山风翻阅岩层
每片页岩都在低语：
"把红旗插在黎明"
而妇女团解下的发辫
早把"信仰"二字
编进每粒种子的基因

我在空山坝的残垣里
拾到半截铅笔
它画出的不是地图
是未及成型的未来
孩子们朗读的课本里
每个标点都在发芽
长成新的星群

原来永恒是流动的
是红军井里
永不冷却的铁锈
是纪念碑底座
野菊根须下的
三十万枚未爆的子弹
当整座大巴山开始合唱
所有的松针都指向
同一个燃烧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