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树的影子还粘在鞋跟
他把三斤海风塞进帆布包
站台广播里的乡音生了锈
像行李箱锁扣咔嗒一声
吐出五年没说利索的方言
火车碾过秦岭时
手机里褪色的田埂翻了个身
稻子在屏幕上黄了又青
母亲的白发漫过视频框
比海南雨季的雨丝更长
第一次从北到南
他带着洋芋窖里的土腥
在流水线的油污里泡软了骨头
这次从南到北
帆布包鼓着椰子糖和防晒霜
工资条的数字蜷在角落
比陇中的坡地更瘦
铁轨切开的风景在切换
橡胶林褪成苹果树的轮廓
潮湿的风被晒干
当熟悉的土味撞进鼻腔
他突然顿住——
裤脚沾着的细沙
一半是南海的咸
一半是定西的苦
解开行囊时
三粒南方的稻谷
两枚北方的麦穗
正卡在拉链锯齿间
像他卡在五年光阴里的咳嗽
晒黑的脖颈仍刻着三亚的刻度
指甲缝里的黄土
早成了地图上最固执的色块
工棚潮湿的夜晚
他总在梦里折叠自己
琼州海峡是块柔软的钢尺
陇中丘陵是片发烫的三角板
村口老槐树摇落满枝阳光
像五年前母亲挥手的弧度
他站在堂屋中央
成了根犹豫的指针
妻子数着他新增的白发
像在清点被季风
吹碎的年份
影子在地上铺展开来
一头连着南,一头连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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