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高举12行诗7首


场景

吉尔在黑暗中搜索。眼晴的光
来自一只猫的，或其它事物的头像
变幻着形象，扭动着更黑的身体
他听到身旁的呼吸，从谎言中
遗漏的呼吸，像女人不再关心
应该关心的所有事情。春天来了
在吉尔打开窗户的时候，除春天外
还有几声犬吠也进来了。进来的
还有外卖员，不过是从门口进来的
送来的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
想像外卖员走在温暖的空气里
隐藏在餐盒里的寂静海浪般骚动


替身

池塘边有两台抽水机。一台
是另一台的替身，一台停止抽水
而另一台仍不满足，肆意地
恐吓周边生命。春天降临
小草匍匐着，虫鸣尚未到高潮
季节与它们没有关联。吉尔的梦里
两台抽水机在水下连成一起
像极了连体婴儿。春天很老了
身体倾斜，在黑夜的洞穴里
蜷缩。十一级的大风一定会来
吉尔不大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他信抽水机是佛龛里的塑像


某些事

桃花开在春天是正常不过的事
寒流及时来了。桃花就黯淡了
事后痴迷抖音的拍客大多回到
内心的花园。孩子们用玩具铲子
在地上一遍一遍松土，他们
不曾纠结花儿是否艳丽，更不探寻
谁曾为此抒过情。桃花源和桃仙
是站在孩子旁边的吉尔从文字中
捞到的鱼。没有尝试复活
或许是出于恐惧，鱼放弃了
身体内的水分。吉尔清楚记得
挖掘机在树林旁的河道里蛰伏


机器人

灰色海面上影影绰绰的人脸
转换成更黑的马脸，五官隐去
吉尔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渗进窗帘。月亮成了装水塑料袋
身体肆意变形。清晨执意要来
马路两边树照常静立，路边厂房里
音乐像断线的纸鸢拖着旋律
吉尔与机器人在站台上等车
他俩在各自的幻觉里互为囚徒
又像甲虫，用外壳覆盖自己
水被外壳包裹着。吉尔奇怪
动车隐藏在机器人的体内奔驰


合影

吉尔拿到合影。合影的背景
没有了影棚里摄影师设计的灯光
好像是灰暗的海滩。摄影师
也挤进合影。人们好像在船上
风暴好像躲在微光里。看不到
船长踪影，吉尔好像听到船长自语
的确不存在方向。海鸟从黑色
冲进黑色，好像在完成某种使命
角落里，吉尔盯着面前的事物
好像多年前的那只青蛙，尝试着
面对绝望。一切都不需要了
树桩在土坟前好像烧焦的词语


清晰

吉尔走出地铁口，他的对面
巷子深处有他在想象中喂养的
黑色羊群。门与门是拥挤的乘客
如今没了影子，或许它们隐身
是为了不再阻拦溪水连接
多年未见的落日回到西边山顶
像墓石上的眼睛浪费掉此生的咒语
纸箱被封住口，内部虚构的财富
以及初夏午后铺天盖地的寒冷
从虚构的通道赶往画上的草原
等待回声。恐惧越来越清晰
雨珠在树叶上还原优雅的舞姿


五月

五月发生过几件事。你不是别人
吉尔从某首诗中挑出来五个字
总归没有刻意理解，就是记住了
另外就是路口，年近百岁的老妇人
看着送葬队伍发呆，或许是因为
队伍中有人手捧着她熟悉的照片
吉尔偶尔会在家里等待傍晚降临
楼道里孩童费力吹着玩具喇叭
空虚在膨胀，天空照常空着
最后就是关于乘坐大飞机的事
吉尔认为距离不远，坐高铁就行
一样流逝，都会被过程拖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