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一条执拗的蛇，
盘踞在自己的季节里，
三十年保持着不变的姿势，
鳞片上闪着她独属的倔强之光。

直到那个孩子的青春期早早来临，
这成了她生命中最漫长的蜕皮期——
她开始一寸一寸地剥落自己，
将“掌控欲”连皮带肉撕下，
血淋淋地塞进日记本里……

那些褪下的旧皮堆积成山：
有面对孩子任性时，
她悄悄弯曲的原则；
有与孩子凝视时，
她眼中多了一分的妥协；
有：
磨圆的棱角，
松开的指节，
欲言又止的晨露，
压着不说的应该；
还有：
中年的疲惫，
小心藏起的脆弱，
不得不折断的傲骨，
深夜咽下的叹息……

最后她通体透明，
只剩下纯粹的光——
那是她熬干自己提炼的温柔，
是她用血肉之躯为孩子筑起的晨曦。

不必细数那些褪下的痕，孩子——
风会记住
所有托举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