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书页
——致阿多尼斯的沙漠与松涛

当库尔班的指节在罗布泊咔咔作响
长白山的门廊正用年轮编织绳梯
靺鞨人的鱼叉也在冰层下翻身
萨满鼓震落了灰雁的影子时
雪豹的尾巴扫过了契丹断碑上的文字
沙粒在瓦罐底部镌刻下迁徙的谶语
而天池用铜镜封印了女真族遗忘的桦皮地图

采参人把红绳系上悬崖渗血的刹那
峭壁便裂开努尔哈赤遗失的箭囊
有人看见被放逐的渤海国使臣
正从冰层打捞冰裂瓷
他们的纹路里游动着的鲑鱼
正用脊椎骨叩击冰层电报局
每串气泡都是未孵化的摩尔斯天书
直到松鸦衔走萨满口袋里的松针
在塔克拉玛干沙丘写下反向的年轮

当养蝎人将毒钩淬入酒坛时
温泉群突然吐出高句丽殉葬的马骨
马鞍皮绳仍在丈量十八代王朝的腰围
那些被铁钳截断的黄昏正在重组：
新婚盖头下露出渤海郡王妃耳垂的宝石
每颗都映着不同的雪暴
墓碑与喜烛在雪原同舞
山洪冲走的门环在三百公里外
敲响了科尔沁草原某座废弃的喇嘛庙

此刻我的靴底粘着两种文明的胎记
沙粒说骆驼刺是沙漠的睫毛
而雪暴坚持那是萨满腰铃的银质流苏
直至北斗七星舀起天池水浇灌火山灰
所有逃亡路线在熊爪印里交叉成
一个巨大的赫拉克利特漩涡——
有人正用冰镐挖掘地幔深处的楔形诗
碎冰深处，每声呐喊都在校订
通古斯语系的造山运动

2025.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