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躲着人世的烟火

隆冬，天阴，佯装写诗
太阳不见
躲着人世的烟火和畏惧
此刻，凡间恐阳

羊无辜，处处被谐音涂抹
如丧家的风，在荒芜的水泥地上
拐着脚，坚硬地，一步一步咩咩

重念真阴
泛黄的名字登场
一页页表情和喜怒，笼在罩里
看不见眼泪，骨头散架

空气很咸，有药水味    
如有雪花，也像海水一样
惊涛拍岸，又隐退于激流之中


憋，如履薄冰着飞翔


他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以谐音、字母、别字、符号、代码
表达白天黑夜，惊涛雷鸣
在一汪泥地，沉水一样
憋着人间的爱恨情仇

惜字如金地呼吸
吐出锈铁如钉
硌痛骨头和灵魂，阳光和空气
笼内小心翼翼的鸟
如履薄冰着飞翔


咸，风吹来陡峭的水晶


我岂能不知
海水是咸的
趟山过海，呛过波涛

我何认通晓
盐粒是咸的
推杯换盏，甘苦轮回

今夜，屋内的滴水
淋湿黑暗中的影子
寂寞是咸的
一个人的彳亍也是

灯火处，光明花一样绽放
赞美的喉咙洞开
曲线和声音是咸的

那滴海涌的眼泪
在生活的斜坡上
风吹来陡峭的水晶


删，灰烬还闪火星

删，册字旁边放把刀

可以用石灰
抹去墙上标语
可以用口号
覆盖嘴里口号
可以用涂料
重刷排比，修辞，鸡汤，金句

甚至用刀
削肉剔骨
拦风截雨
割除记忆，伤痕，痛和泪水

只是白纸还能黑字
只是竹简还留回音
只是灰烬还闪火星

瘦，省略修辞的身心

阳后瘦了十斤
电秤和肉眼都看岀
她每天揉我左右耳垂
放大镜般地看，认真得像孩子做作业

像母亲在世时那般端详
每天如检查
从粗粮汤煲开始
陪扶老树逢春

某次人脸验证失败
我把声音、表情和眼神
发给远方亲朋
他们说，还是你

是我就好，省略修辞的代词
瘦掉皮囊，凸显了肋骨
抖落污垢，还原了肌肤
卸下负重，宽逸了灵魂

瘦是阳后的遗址
是记疫的标签
像一阵风，一朵云，一花絮
比尘埃更接近天空


雨，翻涌涛声和风笛


终于下了有模有样的雨
点点滴滴的，淅淅沥沥的
旱地始润  天空熄尘  欲望降温
火吞下烈焰，万物鲜活

雨沐浴着所有行走的人
我带头盔、眼镜、口罩、雨衣
一辆自己的单车和影子
在开挖的道路上，停停等等

那些溅在身上的，眼眶流出和天上自来的
我比他们拥有更多的滴水
这长久干枯的身心和仰望
多么有幸，翻涌涛声和风笛


欠，人间问的解答


他们欠的东西太多了
欠着写作者菲薄的稿费
欠着打工汉可怜的薪酬
欠着还乡者善意的笑问
欠着布告栏的细节
欠着语词句的精确
欠着大小事的真相
欠着承诺时的印戳
欠着兑现期的钟点
欠着人间问的解答
他们说，迟早会给的
对，他们还欠着
时间，这冰清玉洁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