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鸟在孵蛋
她的呼吸
与小鸟一致


她模仿一盏太阳能灯
月光以为是
星星


一个从锦山来
罗豆墟卖甜薯和香蕉的男子
借给她五十元


她的甘蔗俊俏，高挑
女儿啃不动
母鸡感觉很甜


那边的海
红树林在海上
他们之间
是她的眼睛的远方


一大片礁石
只有海浪在动
她动也不动地
站在椰树下


红树林的绿
慌乱了根系
陪伴坟头那朵花
直到西风来


村庄吹烟升起
小海穿在红树林里
他们之间
小牛长大


母爱像张开翅膀的小鸟
没有合上翅膀的机会
没有自由落下的打算


从泉眼长出的河流
不知道自己的终点
野岭、田洋陪伴她
奔向咸水


十余只淡黄色的鸡
三丛芭蕉树
包围一个
穿着红背心的母亲


小院里暗淡的灯光下
一个母亲
在石板画画
小鸟在树上睡觉


她开始
种芹菜
这一回
种在她的吊床旁


阳光
落在她的鱼缸里
小鱼嘴的泡泡上


当她回到出生地
童年的椰树
认不出她
随随便便地
给她长出一个个椰子


当她回到出生地
红树林还是那么绿
没有发小
在小海捕鱼


当她回到出生地
父亲的屋子长出榕树
母亲的坟头开着野花
小牛陪伴在左右


当她回到老家
椰树结了许多果
而龙眼树被卖了


当她回到家乡
年青人出外工作和做买卖
年老人
在墟市上喝茶，打麻将


那疲倦的村庄
在椰树的阴影里
睡着了


从那片繁茂的红树林望
很难分辨
她的村庄


她在菜园锄地
空气中
香蕉蕾的味道


一个满是锈斑的锁
守护着
一座有香炉的房子


数万个棱形
穿索在渔网上
鱼的眼睛也是棱形的


雨水
下在被浪费的地方
宠爱红树林


白鹭
像一面自由的旗帜
在红树林梢上
学习云朵摆脱
天空的束缚


黄昏
两只黑色水牛
观察田洋的黄色稻穗


月光照在
一个被海水淹没过
荒芜的坟头上


太阳
晒在她的皱纹上
她得到的是时间
太阳得到了黑暗


井底里
一个父亲咳嗽的声音
井口上
一个母亲的衣裳飘飞
他们之间
蛙声不断


她没有感激
没有抱怨
那些她曾爱过的亲人


在艰难的日子之上
是蓝蓝的
天空


苦楝树
还不知道
树底下这条小路
走过的人
一去不复返


在她的词典里
母爱的定义
没有改变


太阳和
月亮照在
小海和红树林上


一片乌云
把雨下在
海边一大群礁石上


在数百个
大大小小的村庄中
只有小海的潮汐
在移动


这么快乐
她晒太阳
院子里
小鸟灵巧地飞进飞出


那些红树林
过了上万年
而不知道大海


几片黄皮树叶
轻轻飘下
落在自己的影子里
在一个十二月的午后


雨后
夕阳从一个新坟
慢慢消逝


一座跨海大桥
盯着
大海
浪费的阳光


她来了
一群鸡围着，于是
他们开始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