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与感知

我坐在岩石上思索，前世是谁
来生又是谁，无解。唯今生无昨
此刻，我脚下坚实、头顶空阔

不像鹰，为眼中的猎物而蓄能振翅
不像豹，为拓宽的领地而藐视众生
不像树，为生存的信念而或曲或直

假若我不食不眠地修行，七日之后
能否，与身下的岩石融为一体
就像树身上长出的那颗，丑陋的树瘤

眼前乱云飞渡，远方一片苍茫
岩石不可调和的硬度，让我一时猛醒
自己的懦弱，与逆来顺受的自卑

无论风雨冬夏，岩石从来不动声色
人间冷暖，却让我不得不低下
那颗曾经桀骜不驯的头颅，重新审视内心

也许，夏热冬凉真的与岩石无关
唯有自己欺骗自己。因为坐的久了
神经意识渐失敏感，就连思想也渐次麻木

              唯一的现实

匍匐在岩石上，把耳朵、嘴巴交给风声
鼻子挂树梢，心肝胆脾等暂且还给土地
只留下眼睛和大脑。静默中我发现：

一条蛇，懒洋洋地从岩石下盘旋而上
蛇信子揣测我的坐姿，怀凝我是入侵者
短暂敌视后，盘桓于我意识的空白处

两只鸟，落在我的肩头谈恋爱
丝毫不顾忌我的感受，更无视我的存在
飞投爱情的树林前，在我身上拉下屎

几多蚂蚁，爬过我的目光和关闭的器官
更多的蚂蚁们，喊着号子满载而归
光天化日之下，抢走了我的半片面包

一群乌鸦，聒噪着围绕我飞旋三圈
有的说诗人在沉睡，有的骂诗歌已死亡
竟然没有叼我眼睛，也没有啄我脑壳

              进化与轮回

梦境里，这开花的馒头
假若有一天，我以石头为食
从此血液筋骨里不再缺钙
也不缺诸多毁灭地球的金属
那么，我该如何叙述石头的一生

必须用心敲，敲开它的脑壳
让它自己交待，交待它所历经的
太古、远古、显生宙时期
以及细胞、藻类、动植物雏形

继续追溯，你会惊诧自己的执著
所谓时空变迁的所有秘密
一定藏匿在那些石头的肌理里
有日月山川，有花草虫鱼
当然，也有走兽飞禽以及类人踪迹

石头是有记忆的。只要你足够虔诚
足够努力，石头会告诉你真相

世间万物众生，机缘稍纵即逝
谁是你的前世，你是谁的今生
三生石上，记载着多少悲欢离合
又有多少欲海情仇、恩怨轮回

当那些生命的骨骼，一旦幻化为石
就会跨越时空，定格为不朽和永恒

              真理与信仰

相对石头而言，无需真相与解释
在石头面前，我们顿感渺小、无助
有时，石头的沉默让我们无言
甚至让我们的对手无地自容

试想，一个人要多么绝情
才会有铁石心肠；一个人要多么绝望
才会去以卵击石。生活在人世间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所谓头破血流
就是我们最原始的恐惧和记忆

与石头相拥，磨砺了我们钢铁般的意志
用一个民族的血肉之躯，浇筑起
我们内心的泰山巍巍、长城逶迤

从不缺钙。阅读石头的履历
你会发现，它血脉里流淌的
都是铮铮作响的金属元素

假若用心触摸，石头会告诉你
与生俱来的刚正不阿、宁折不屈
哪怕粉身碎骨、炼化为尘
也会登上三尺讲台，书写几何代数
书写分子原子，书写历史和传承

石的秉性、品格、精魂与胆魄
注定成为雕塑纪念碑的最佳材料
这样，一个民族才有骨气和灵魂
才能挺起屹立不倒的坚实脊梁
让后人膜拜、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