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花神微憩

一片声音蠕动着
从轻嗅里涌出
层峦叠嶂
密林里
鹰看管着，桉树花伞伞洁白

花神微憩
蛇分心治理枯黄的草

它叹息
有硕大的红花如钟
银色尤加利轻若鸿毛
嗡嗡的
全是恋情的低语

也有别的花
酷热把她的心抽干
只留下刺
荆棘外挂
像独身主义者

花神驱赶蛇回它领地
风可引诱姹紫嫣红
开遍
一山行尽
满身，惹事生非的粉



二    在回答你

列车驶入冬日的水田
它打破镜子
每方裂痕
有一双粗燥的手捏过

土有了温度
种子，比儿女强悍

它带我回到李树下
我的腋窝飘出豆香
粉肾嵌在腰间
锁骨盛满歪嘴豆，一弯白芽


我的手掌平滑如石
指甲晕染，每一口庄嫁都喂进我嘴里
长久的
我就是种子本身


春天的水田是土地的额头
显得平静
它望向天空，望向虚无
以平行的姿势，在回答你

有一个瞬间我
觉得我好小
如土下深藏的块茎
在等待那如我母亲温暖的手

将我翻动
垫上石头





三    二月里没有我


屋里漂起了桌子
雾大
像给远方亲人祭奠的未散尽的烟子
把玩冰砖，结局双向旋转


旋转而来的牙齿，雨刮器
晶莹剔透的脑部，簌簌落下多余
陈词
雕琢汉语的匠人，被霉味闷棍打晕

很多天了
我只简单着墨，端坐桌边痛吃
骨头开出梨花白
杏核回到纷纷的枝头，让该红的红


像还拥有宽宥的岁月
像拥有整个春天，原野
在长路上
有人失去欲望，缴械，再听见枪响

二月的子弹穿过冰封的胸膛
一粒一粒的
往北或往南都无路可走
在大雨里，躲避闪电

写时二月就快过了
把手指弯成刀刃，耳垂
山里的雷声发出咳嗽的节拍
每一天，格外慢

二月里没有我
我滑向三月，我是磨刀石上小块儿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