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今夜，我酩酊大醉

夜是醉的，和我一同在酒杯里
大欣，大醉，放肆地卧在桌子上
风有些迟缓，应该是酒麻痹了神经
我大概也是如此这般，用为数不多的清醒
拼凑昨晚酒桌上的言语和记忆

星，月，云都提前离场，不胜酒力成了一种临阵脱逃的鄙夷
词语，有些粗糙而且沾了酒气，从对桌那个胖男人的唇齿间喷出
还带出肠胃里的精打细算，正在推演四十多岁的思量

整个场地，除了酒就是各种大喊大叫
有的在说工资，有的在说考试，趴在酒杯边缘
看着啤酒，就像胆汁，也像血液和眼泪
最像的还是尿液

我借着酒力，开始拼命地想书本上的知识理论
田野上的麦粒，稻穗

在没人的犄角旮旯里，撒了一泡尿
没人知道这个痕迹流向哪儿，又意味着什么
只有站在马路上的那只瘸狗
汪了几声，夜更黑了
我，一醉再醉，倒在酒里

2.举杯，我痛哭流泪

杯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一直不知道答案，只能用嘴巴去分辨
尝出了稻穗，田野，山坡，村落，牛马，爹娘
应该还有其他的事物，正在酒杯的深处浸泡
或者，在我的肠胃里消化

父亲是喜欢喝酒的，一日三餐，成了一种习惯
米饭，馒头也都是用酒冲下去的，滋溜滋溜的声音
在我的饭碗里，膨胀。让我吃得很快很多，长得很高很大

后来，父亲把整个身体，骨头，都放进酒里
酒壶一壶一壶地摆着，时间久了，酒让他提前长出了白发
今年回家，父亲高兴地去接我，在车站附近一家的餐馆
他把那杯酒举起，又放下，嘴巴张开又合起
酒杯在父亲的手掌里，看起来
像山那样沉，那样重

现在，我对着酒杯，畅饮
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预先接近父亲
向山顶爬着

3.一杯酒，让我看清自己

人，在风里久了，总会粘上尘埃
一粒一粒并排在身上打磨，砍掉一些成份
比如，童真，自然，还有骨肉

我偏偏选在一个有风的晚上，顶着尘埃
举杯，四下无人，安静提早到来
一大口酒进去，坐在草地上
看见一个女人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胸部挺起丰满，雄性意识迅速膨胀，作用于下体
等到酒全部咽下，那个女人在我的胃里，蠕动
我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没了语言，僵硬，发冷，身体露在凌晨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嗓子里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冲动，一口吐在地上
雄性意识在这一刻彻底溃败，散落的肮脏之物
重新构建我的秩序，德行
在酒水里洗净

我走在路上，饮酒，冲洗，沐浴

4.饮酒，独自吟诗

六月的太阳，我想让它热些，再热些
在田野上，燃起一场绿色的大火，不停地烧着
烧给父亲以及和父亲一样的农民

我趟着这股火，掺着酒，火势越来越猛
在胃里撕心裂肺地烧，要把我，直接烤化
举着仅剩半杯的酒，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赶着牛，戴着草帽
在田野上犁直自己的身体
也划分界限，我在西，他在东

过了多年，再次拿起酒杯，一首诗就像一个人的骨骼肌体
在我的肺腑之间游来晃去，敲醒骨头
也敲醒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