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泉笔记（组诗）

【内蒙古】燕南飞

1

捧一尾泉水，听它深处的回声。江山
就是这样被一滴一滴洗瘦了
瘦成一根风骨，插在一部史书中间
捻断几根青须，苦苦行吟

那一年，我用一盅月光呼救。清清白白的泉水声
围捕被放逐的小令和虫鸣
——等我用千年的光阴与你共守丹心，守一根
傲骨，像一句碑文那样不倒，不朽
唯清白
唯勤政
唯绍兴的一记钟声不老，挺立在众生面前
弹醒我们的余生

“试问卧龙山下酌
世间无似此泉甘”

谁饮一杯
谁
就找到了一根空弦上的知音

2

越州不老。
仲淹不老。
卧龙山不老。

泉。
曾是王的一滴泪水吧。不然，不会如此
深邃与高贵

泉。
曾是老臣一支笔的锋芒吧，不然，不会如此
清瘦和刚烈

漩涡中，深藏功名和利禄
瘦笔轻挥
一击便中

我身披一袭泉声，安抚炊烟和黎民
食烟火者
必要俯首于尘世，轻轻扫去几寸江山上的尘埃

用你的呢喃刺痛我吧
我会用清白泉的水声，医治
身体里的旧伤

3

一眼泉，也是旧伤。你用受伤的墨迹苦守——
处江湖之远，与百姓同甘共苦
居庙堂之高，胸怀的是整个人间

吾爱清白如水
又爱德义斯深
这一盏泉声，如花朵，绽放人间的爱恋
以身体里清清白白的血液
喂养前路一盏盏清瘦的灯火

先生。
请浇灌我身体里的贫瘠。哪怕将我点化成
一页书
一滴墨
一朵泉声
也好

谁的身体里都藏着一座江山。
谁读懂一眼泉声
谁就拯救了自己和读懂他的人

4

清。
白。
泉。

1038。
我们死守着最圣洁的领土，活着
爱，或者爱着
爱，或者被爱

死去，也是一盏盏光明磊落的泉声和灯火
洗净一粒粒汉字
照亮一块块墓碑
可以把我叫做老骨头
也可以把我叫做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