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声响起的时候
就该种包谷了
祖母把秧苗移到竹兜里
连带着新鲜的泥土
地早就平好了
爷爷在前面用锄头打窝
祖母就一棵一棵把秧苗栽好
还要使劲把土按实
祖母真厉害呀
不管爷爷走多远
她都能追上

秧苗不是自己长出来的
赶集的时候
爷爷去街上买了种子
整地
培苗
浇水施肥
覆膜
如同照顾新生的婴儿
秧苗是不能禁受任何风雨的

收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九月的时候
骄阳似火
包谷长得比人还高
祖母背了背篓
穿好长袖
在一片金黄的森林里穿梭
一背篓一背篓背回家
或者堆在路边
等爷爷傍晚用箩兜挑回家

然后是脱粒
最开始用手
后来用胶鞋鞋底
收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也曾经做过这些
除掉地里的草
种上茄子和辣椒
掰下一颗玉米
把它带回家
栽下一棵秧苗
等待它成熟

但是我不是一个农民
农民没什么可骄傲的
有勤劳的农民
懒惰的
聪明能干的
一事无成的
但我还远远当不了一个农民
也许妈妈可以
妈妈那么聪明
她可以做成任何事情
老爸的话
我只能祈祷他不要饿着自己

祖母和爷爷是一对出色的农民
邻居婆婆常教育自己老伴儿
你看人家朱从贵的庄稼
又整齐又干净
你就知道天天打牌
什么都不管

爷爷也常用老赵教育祖母
你看人家老赵家的男人
什么也不用干
整天打打牌喝喝酒
过得多自在

当农民不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
清晨的露水打湿裤脚不值得骄傲
扛着锄头和月亮回家不值得骄傲
沉重的水稻勒红双肩不值得骄傲
儿孙们流离他乡不知归期
不值得骄傲

如果说我深爱这片土地
那是因为我深爱我的亲人
爷爷
祖母 
爸爸妈妈
这片土地流淌着他们的汗水
他们用这片土地养育了我
以阳光雨露
以双手
以血泪

我听见田野里
布谷鸟唱起歌
我们的土地多么富饶
我们的村庄多么安详
我们的亲人多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