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远于城市
近于山野
这样一个村庄
新冠肺炎的消息
也像病毒一样蔓延进来
接到封村守路的指示
村长想到一个合适人选
是我父亲

父亲年跨八十
还能挑水种地
砍柴爬山
年轻时练过武
这样人看家把院
村长总结出好处有三
一为年长，闲着着急
二为体格强壮，荒着可惜
三为敢于出手，乐于出口
这些条件加上高大魁梧
父亲不须背枪挂刀
立在路口
像贴在大门的门神
村长放心，村民放心

父亲活到如今摊上这事
脸上荣光
村长给他说
是上面领导选拔他去站岗
还发了一件红褂子
背上写着抗疫志愿者
父亲不识字，心里乐呵呵
他问村长守一日多少钱
没钱？

父亲说也行也行
村长将他和一块牌子
安放路口
说，老胡，咱村山旮旯
防疫期间，不准走村串门
有路过者，认识的本村人
放他进，不认识的外村人
叫他回头
交给父亲一块红色停字牌
交代父亲说
看到车来，你站路边举牌
他会停
千万别用手招
不管用

到了第三天
父亲远远看见一辆黑色乔车过来
父亲举牌，车停
从车上下来一人
说是镇长，进村查看防疫
父亲说不认识，让他回头
镇长拔通村长电话
然后夸父亲尽责

从大年初三到正月十五
在这个倒丫字的路口
父亲只见过镇长一人一车
闲慌了，父亲带一壶酒
一包花生，解闷
路口的木棉树
在这个初春的日子
满树红花
有酒下肚，父亲心里
也乐开了花
有人没人
父亲都举着令牌
对风对树对鸟
说停

天连着刮风下雨变了天
父亲在简陋的篷子里呆着
村长给他送饭的中午
父亲说头痛了
测量体温
发烧，父亲死活不上医院
村长说，叫你守路
就是怕发烧人进村
远处那个省，正人人发烧
封城了
父亲说，从小到现在
就发这一回烧
怕啥

镇长来了
叫上救护车
连推带拖将父亲送往医院
父亲骂的难听
村长说，老胡，这烧和那烧
不一样
查查，不是那烧
送你回来

医生告诉父亲不是那烧
开点药，村长送父亲回家
第二天一早
父亲又拿着令牌往村口守岗
日子一过到二月十八日
村长叫撒岗
父亲不肯回
他说，那个省的烧
还没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