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们共有的丘陵(组诗)
张泽欧


此刻的喧哗

不必解释。我拉出河流，和
丘陵的道观
那片祥和的禅意。风动
风不动。你用落日隐去多余的颜色
涂上一队归鸟

此时，我放弃了奔跑，开始
与梅山对峙。那些被人咒诅后的
女人，她们长出了翅膀
当月色浩荡，一个男人拿着弓箭
另一个男人敲响钵盂

或遗失了呼唤，黑暗中排列枳木的秩序
季节信任了梅山的神
他们接着谈论博物馆陈列的石斧
蓝色的光从骨缝漏出
滴落在羔羊的画中

好像夜鸟也嘶哑了，祭祀将要结束
巫婆从草纸上起身
铳响过后，乡村解除了魔咒


五月帖

有些龙船划进了诗中
人们让河流从古迹的右侧过去。那里
有残剩的落日
一些楚国的辞赋。当然还有
暮归的蓑翁

渔船与鹭鸟的光线正好。江南的女人
透过浅色的幕布
小镇的孩子接着过了两个节曰
他看见爷爷正在观察河面的一队水鸟
它们像昨天遗落的鼓点

塘田寺的乡亲仍旧忙碌
他们将夫夷河洗得清清白白
等待五月十五，一个从初五来的贵族
肩扛青鸟，散下帖子


被风吹熄

不弹琴了，他焚一片五月的羽毛
或是一座木桥。劳碌的人
从对岸过来，肩上的夕阳化成了巢语
村民认出他时，落日
正从古镇的头顶崩溃

像一个用尘埃记事的赌徒，他描出了
女人纯粹的肌肤
从雄黄酒中捞出朱砂，点上萤光
留下一个圆滑的洞
颤栗的风、诗句……

好像即将离去，抚摸伤疤
女人红润
露出乡村后半夜的风声
而另一个驼背的老人仍在敲门
模仿了十种口技，像多年前的父亲


他是父亲

旗杆倾了，感觉孤独
父亲又在梅雨期咳嗽，他的血
带着绿色。我想起诵经的人
寺院最后的位置

依旧是五月的木屋，窗口被风关上
只留下从对岸来的雨雾
父亲问我，洪水淹过码头了吗
我说。栓船的铁链还在

可那对鹭鸟却飞了，它们是苦命的鸳鸯
快三十年了，父亲心里念着这些
却不愿说出口
亦如对面山坡上的叹息
一声高一声紧。他又咳出了绿血


一朵硕大的花

一朵硕大的花必定拖着庞大的影子
何况此时有夕阳
在郝水边，乡村向山壑延展
等到寺院敲响钟声

接近岩石，祭神的仪式还在继续
躬身，放出烟花
好像太阳被水滤过。之后
一碰就流出乡音

它们趋向于记忆中的园林
即将到来的，被标签
或挂上灯笼
听，有花开的声音了，你会触摸到
花的影子

2017.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