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天,生于河南,长于新疆,毕业于北京大学英文系。写诗,作品散见于《诗刊》、《诗建设》、《诗林》等报刊,曾获未名诗歌奖、樱花诗歌奖等。现就职于北京某杂志。
苏画天的“我”从来不是一个诗歌中的英雄,也从不是使者,或伟大的情人。他始终将主体放置在某个真实与虚构临界的位置,比“他们”多一步,又审慎地停住;他像一个永远面无表情的假面舞者,拒绝“是”与“不是”的语法,也拒绝轻易地感动。
——徐钺《面具的面孔》
恋人的清晨
夜里我再次梦到你我回到房间
在对方的身边一同躺下
并逐渐在变沉重的身体里变轻
你躲在你的肺部后面,而我在
我的胃里寻找电池
电灯一直暗着:你转过身去
而我躺在过期的晚报与早报上
并梦到了鼾声
清晨你叫醒我,开始在我身上
用手指描绘云和水,而我也在
你身体里种植粮食,并反复用
你的声音收割自己。窗户打开
又再次关闭。就这样我们试图
沿着日出的反方向不断向对方
奔跑。我说我如云杉热爱水杉
那样爱你,想要和你一起
练习生长并且变老,却在松开
的刹那怎么也想不起你的名字
2013
恋人的夜晚
在你的两腿之间,在将要溃败的插花
和器皿的周围,是你不断变化的丛林
我轻轻的触碰,如人们日夜所仰望的
永恒的吊灯,在你我之间不断升起和
降落
你关上灯,并拆解下身上所有的花朵
形状以及颜色,也脱下我隐匿的偏旁
时针试图变得坚硬,指向幽暗的内部
一切正开始变格,拨开潮湿的形容词
亲爱的,我们总是
在奔跑中不断坠落,承受去年的雨水
在过多的黑暗中我们试图剥开对方的
缓慢的清晨,如同两颗无形状的球体
被投掷于欣喜又绝望的半空中。隐喻
变得粘稠,等待着被生活再次清洗
2013
临时演员
那时我正要出城去,决心迎战那捷足的
阿基琉斯,但是你拉住我,说要给我
一些嘱咐。我抱怨着战服真难看而笨重
中国丝绸在你身上却很合身。在这个
仿古式房间里,熟悉的事物随意地堆放
你脱下它们,并帮我解下头盔和盾牌
于是镜子里的回廊变得繁复。
再远一些
我们就能更清楚地看清对方,但一种
更真实的生活命令我们在虚构的被单上
翻转,将偶然的失语插入预设的情节
并不断重复着沉默。赫克脱耳,让我们
就这样死去,或者退向更琐碎的事物
你对我说。
一切都在下坠,我们被抛向
最后的高潮。这被镜子所复制的角色
将要走出城去,只有投空的武器和重现
的往事。此刻我和你相拥着痛哭自己
却只能被从瞌睡中赶来的导演连忙喊停
2013
对坐
宋晓江,唐山市欢套村人氏,年三十九,排行老大
单身无业,因父母病重还乡,时因花生成熟,暂住于
田间帐篷中。八月十五日中秋,过唐山,遇宋晓江,与
共宿于花生地。
我们坐下来,在月亮的周围吃花生
他一边说话,一边摘下这双生的果实
我看他头发用秸秆束起,脸和这花生一样
满是泥土。他已在此度过整个夏天
此刻,月色还未褪去,胡子在黑暗中发亮
他坐下来剥花生,不停地数着花生壳,
在田埂边眺望整个花生地,并邀请我进入
这用秸秆搭筑的梁山城寨。没有酒肉
可以说起以后,他想到过去,想到要去
但没有去的海边城市。风和他的头发一样
粗粝而迅速,土块不断堆起,并再次坍塌
而我们在月亮下面,被花生秸秆覆盖着
不远处的玉米林,如同他外出打工的弟兄
在更远的地方,等待着被黄昏的闪电剥开
2012
失明者说
也有的人活到了六十岁
父亲说 更多的人在五十岁前死去
更多的人失明 在年龄来临之前
迫不及待地失去身体 而我在夜里失眠
闭上眼睛
不会再有一场暴雨 人们只能
被秋天臃肿的天空淹没自己 不会再有
属于嘴唇的失明年代 那时候 人们乘坐粮食抵达自身
也有的人没有看见十九岁的白鸽子
父亲说 更多的人在剩余的年代里
忍受病痛 在剩余的疼痛里 爱上
我们唯一的爱人 然而更多的人并没有父亲
还会有更多的雨水和眼睛 可以让我们哭
还会有巨大的城 让我们建造或者挥霍爱情和房屋
也有的人在夜里的皮肤上 点燃
一把痛苦的大火 在灯光下炙烤脆弱的骨头
也有的人在黑夜来临之前
用迟钝的木头劈开自己 最后跌落悬崖
并不留下任何坦白如羊群的呼吸
2011
诗脸谱栏目主编:宫池
{Content}
除每日好诗、每日精选、诗歌周刊等栏目推送作品根据特别约定外,本站会员主动发布和展示的“原创作品/文章”著作权归著作权人所有
如未经著作权人授权用于他处和/或作为他用,著作权人及本站将保留追究侵权者法律责任的权利。
诗意春秋(北京)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京ICP备16056634号-4 京ICP备16056634号-1 京ICP备16056634号-2 京ICP备2023032835号-2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4246号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