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井,你涌动着沘江流域的汁液

作者: 2017年03月03日17:05 浏览:96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老母井,你涌动着沘江流域的胎液
1.看到你,决裂的胎口,遥想当年你的丰满。看到你,曾经与大地吻过的唇角,遥想当年你的艳姿。你流淌着沘江流域的奶汁,温度蒸发你的胎液,你的汁液在岁月铸成的铁锅里翻滚,不分白天黑夜,一直在隐蔽的河谷里汩汩作响。
2.是那把,锈迹附着的凿子雕饰的木瓢,一次又一次地伸进你的胎液里,向你汲取那口甘甜的咸味,干裂的栗柴块在你的胎模下,炽烈地燃烧。从这幽深的产床里,降临了第一块洁白如玉的盐块,这一夜,老妪难眠,这一夜,老翁兴奋。第一次胎儿,溶进几世枯竭的茶罐里,啧啧称赞的手势在火塘边比划。藏匿秘谷的汁液,第一次成了圣洁的口碑。
3.身着白族长衣的少女,挑担着盛满汁液的木桶,胎液的涌动催生少女的欲望,触景生情地敞开楚楚动人的怀,心花怒放地解开尘封的结。寨外的长水槽,早已干涸,羊群的味蕾猛烈地触碰槽檐的尘土。少女勾兑了一桶胎儿的汁液,羊群痛饮了一回,啃动青嫩的草叶,把羊群催得膘肥体壮。一夜间,老母井传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盐洞的盐汁,上下涌动,再次叩击着封闭的寨名。
4.一夜间,石板铺满延伸井口的路,条石砌成的拱桥飞架在河谷的神经上,多美的山谷一夜间雕琢而成。吆喝井盐的声音响彻山谷,老妪桶里的豆腐块,成了夸耀老母井的话题。老母井像哺乳期的妇女,耷拉着嗷嗷哺乳的奶头,涨满乳房的边缘,惊动着老母井的腺体,想灌醉舔食母乳的胎儿。
5.老翁悠闲地叼着烟锅,坐在石拱桥上,盯着井口喷涌的盐水,沾沾自喜,反刍老母井的鲜美。剽悍的脊背,背负着深谷劈下的栗柴块,等待在古老的土作坊里熔化,再现老母井的洁白的化身。
6.井边的小寨,夜不能寐,熬盐的火光照亮山谷的半边的脸,忙碌的脚步攒动,想唤醒熟睡的母体。盗盐的嘴脸,盗盐的手脚,在檐角边深藏不露,很想伸出贪欲的长舌,舔味解梦中的馋,想用一块盐,换取可串的一枚铜币。
7.鞴好鞍鞯的骡子,甩动头颈的饰品,那把古老的马铃铛响动,告示驼上白花花的盐,在茶马古道上跋涉,劈斩一条纵横的命脉,换回褐红的糖,溶进老妪的嘴里,缓解花甲老人的面肌。换回布匹,缝补御寒的衫褂,讨千眼万眉的惊艳,缝补出嫁少女的嫁衣。换回茶叶,慰籍老人火塘边的饕餮,那具茶罐的翻滚,烹享那撮炒面,灌足来回于盐井边的劲。
8.救命房成了茶马路上的命的拐点,接过神的旨意,袒护奔走于命脉的生灵。在山峦的顶峰躲过狂风的吞噬,迎来绚烂的晴天,回避阴霾的残酷。庇佑背盐的汉子,在风中飘摇的救命房里,躲过一劫,停息灵魂。喝下那口满是咸味的圣水,喘息长途中留下最后一口气。磕下长头,期盼再见亲人一面,祈愿不遭绑匪的掠劫。喝下那口生姜红糖,换回濒临死亡的灵魂。烧上一灶火,烤炙长途僵硬的灵魂。
9.背夫肿胀的双腿,踏出来老母井的美誉。盐路山上留下老母井的名字,澜沧江沿岸烙下老母井的名字。背烂了的竹篮,埋葬了老母井的名字,断裂了的绳索,串接着老母井的名字。我多想触摸你的神经,想知道你的身世,你曾经是茶马古道上抢手货。多少背夫,紧攥着你的胎儿,在你的美名里沉睡。多少盗贼,在你的美名的引诱下,蠢蠢欲动,刀光剑影,撕扯呐喊,多少马匹在你的美名前倒下承载你的血肉之躯。
10.老母井,我很想聆听你产期的呻吟,很想抚摸你洁白如玉的胎儿。
11.挑出山谷的那座山峦,寄附了老母井的魂魄,成了庇佑老母井的神龛。长长的古道上的吉与凶,成了一道道默念的咒语,祈祷老母井的乳汁在满是荆棘丛生的古道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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