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落雪 火候暂缺

灰溜溜的云正酝酿着将阴森森的白

覆盖住地球上自诩为最高级的动物

红通通的心内最深处油腻腻的黑

可惜一直以来做的都不过是

彻头彻尾的无用功

 

从头到脚裹满陌生人轻佻的目光

我穿行过一座座变新或变旧的城市

刮风打雷不下雨的夜

像逃荒的难民或过街的老鼠

我明知他们未必比我高尚

 

还好，又到拉萨

手机里虚拟落地钟的秒针晃到零点

烤牦牛肉的香味膻了我的嘴

我吐掉了咖啡 浇灭了柴火

手提一壶烈酒穿梭在川藏公路

边喝边走边哼着一些摇不动前程

也滚不回来时路的所谓摇滚

 

没人认识我，没人我认识

这种感觉真他娘的太好了

布达拉宫的佛灯与头顶的北斗星

哪个指引了我前行的方向

无头苍蝇般乱闯乱撞了几十载

我对有目的的身体移动还不太习惯

 

一块石头崴了我的脚 粘稠的血

一点一滴地敲在一块废铁上

飞一般魔幻地加速了它的氧化

这真真是罪过啊 阿弥陀佛

请赐我一些香灰止血吧

 

挣扎着爬起来接着走

哎 这大过年的 缘何如此这般冷清

远处似有似无的鞭炮声炸开了我的脑洞

谁他娘的一天到晚闲着没事瞎嚷嚷

中国的诗坛早已穷途末路 不不

坛坛罐罐的那些事儿何须摆上台面

我 我从还寄存在娘胎里的我儿子

他遗传的我的DNA里看到了一线光明​

 

不不 算了 将来如果有了儿子

或者女儿 一定不能让TA写诗

写诗的人，不是心苦就是命苦

这是八辈子之前就被下过了的谶语

而我只不过是之前一直被蒙在人皮鼓里

或被子里 而已
 

川藏公路没有车水马龙

甚至没有半点人影 除了我

这真有点儿非同寻常

我想见一个神 或是诺日朗

他曾经宣谕

零点 诗人不能打这儿经过

我没等着他

我忘了我凑合着也算半搭子诗人

 

一股子阴风冷不丁袭来

那是天葬时专享人肉的鹫鹰扇动翅膀的风

夜空中漂浮着野鬼的头颅和肋骨

硕大无比的鲜花张牙舞爪般次第逼近

让人回不过神来也透不过气儿

我从脖根子儿冷到了后脊梁骨

我感觉不到拉萨河的水

是否还在我的血管里肆意涌流

我只是打哈哈地感到入喉的烈酒

是真心的甜 烧心烧出的甜

 

如果我肉身投射的影子全被掠走

雅鲁藏布未必就会黑咕隆咚得

伸手不见五指 当然 这也未必是

月全食或者太阳黑子造了孽

人过一辈子 就这样吧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和吃奶之力

飞蛾扑火般去追求那些有的没的

到头来不也都成了有的没的

唉 酒干了 爱咋咋地

我瘫倒在路中央不省人事

 



2002年初稿于XX

2006年修改于拉萨

2016年修改于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