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蜻蜓
江畔的柳林红了,红得透明。
红蜻蜓开始在柳林里翻飞。
黄昏,便这样向你走近,
一任你踱来踱去,踏碎无边的寂静。
南国风就在这时撩动你的神经,
你的思绪化成雾霭了,
慢慢地潜进远处的山岭,
江水,在你身边低低的沉吟。
于是,我常常想:
红柳林对你说了些什么呢?
红蜻蜓对你说了些什么呢?
你对红柳林说了些什么呢?
你对红蜻蜓说了些什么呢?
于是,我常常想:
在江畔那片红得透明的柳林里,
你拥有红蜻蜓翻飞的黄昏,
你拥有黄昏翻飞的红蜻蜓,
而你,不也就是一只红蜻蜓么?
逝去的雨点
在南方那个多雨的五月
我们相逢 在那湿漉漉的石榴树下
雨点击碎了石榴花火红的梦境
一片片燃烧的思绪凋零在我们的脚下
你没有说话
我没有说话
在南方那个多雨的五月
我们分手 在那湿漉漉的石榴树下
石榴花早已被雨扼杀了
我们脚下只有雨点和雨点激起的水花
你没有说话
我没有说话
而今 我独自伫立在石榴树下
真想对那些熟透了的石榴说
我心中没有那个湿漉漉的五月
对于那些逝去的雨点 我无牵无挂••••••
雨季
走进那个灰蒙蒙的雨季
我们蜷缩在那块低矮的灰色天空下
用一根火柴
点燃一股湿漉漉蓝幽幽的意识流
然后闭着双眼
无聊地听雨将我的小花伞敲打
为那把早就困倦了的吉他
配一些和谐和不和谐的打击乐
我的小花伞太小
遮不住那些缠缠绵绵的泪珠
和那些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悄悄地射来的青光
我说你还是头也不回地冒雨走吧
别理那把吉他
别听它那早就困倦了的疯疯癫癫的呓语
当雨季成为一只小船
驶入你的梦海边时
你的天空会有一座风雨亭吗
云的高度
眼睛走出飞机的舷窗
我在空中随意地 放牧
那些名叫白云的羊群
我记得它们总在我的头顶
在树木的头顶
在高高山岭的头顶
在那方可望不可及的大草原上
漂泊、行走、变换一个又一个造型
而今 我在同一高度
阅读它们美好的心情
我看见蓝天在我和云朵的头顶
露出大草原的表情
我在心里大声地对云朵说
云啊,你们的高度
曾经迷惑了我和许多人的眼睛
瀑布
水 活在民间的山野
以河流或溪流的名字
感受 成长的烦恼
他们一路行走 对话 并且思想
婉约季节 吟一首寻寻觅觅的李清照
豪放时刻 唱一阕金戈铁马的辛弃疾
那些大大小小“之”字或者“一”字
是他们关于爱与恨的表达方式
终于 他们走出平常的日子
人生的精华 浓缩成一个竖写的“一”字
于是 水脱胎换骨
瀑布 是水的另一个名字
父亲披着蓑衣
父亲披着蓑衣
站在七十九岁的山坡上
审视一道道过眼烟云
往事弥漫稀疏的林地
被雨淋湿的日子
参差不齐地生长着
一声鸡鸣
两声狗吠
三几声牛犊的抒情
父亲湿漉漉的烟斗冒着蓝色的火苗
慢慢地燃烧平静的心情
父亲看见远方的儿女了
父亲的儿女打着花伞
在另一个季节的街上走走停停
父亲顺手摘下斗笠向远方挥了挥
而后,赶着心爱的老黄牛
去把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反复叮咛
此刻,父亲的儿女
正在远方凝望父亲的身影
父亲披着蓑衣
站在七十九岁的山坡上
父亲是一株葱郁的棕树
父亲的儿女打着花伞走走停停
街道上回荡着棕叶随风摇曳的声音
那些黄花
山坡远了 路很近
绿荫远了 树很近
那些黄花 那些黄花
仍在山坡上的绿荫深处
挺着瘦弱的脑袋
静静地 聆听土墙里的朗朗书声
这个时刻
父亲应该在山坡上的某块田里
对那头不听话的牛犊
进行严肃批评
而我 正伏在那张破旧的课桌上
一遍一遍地想象大山外面的蓝天白云
老师的教鞭轻轻起落
我看见一群远道而来的蜜蜂
正在窗外跟那些黄花促膝谈心
童年远了 梦很近
家乡远了 心很近
那些黄花 那些黄花
默默地注视着我
即使在暗夜穿过风雨孤独地行走
我也同样拥有一份鲜花的心情
缠绵
——题一幅照片
说我缠绵我不缠绵
迎着风霜我把生命点燃
或许光芒只有一星半点
或许辉煌只有三天两天
树啊——
既然我们的心交给了山野流泉
我怎能不为你吐出最纯真最鲜活的语言
说不缠绵我亦缠绵
不敢听大雁朗诵告别的诗篇
谁不渴望层林尽染
谁不向往万山红遍
树啊——
我只能轻轻地说一声再见 再见
来年春天
我仍会深深地把你依恋
寻找
有些花开了,你没有看到
有些花落了,我没有看到
有些花和有些花开开落落之后
你看见 我在春天的后面微笑
我看见 你在季节的前头奔跑
或许 有些花和有些花一辈子都在互相寻找
跟鱼无关
鱼儿也有不上钩的时候
钓鱼的人在炎炎夏日
往鱼塘里甩去一串又一串甜言蜜语
鱼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的汗水增加了夏日的火气
他的心却提前进入了冬季
梦里他在给鱼上政治课
鱼啊 等鱼塘干涸的时候
看你们往哪里逃
鱼塘确有干涸的时候
养鱼的人在鱼塘边来来往往
他的烟斗温暖了冬日的胸膛
偶尔他还会扯开嗓门唱上几句
听上去全是些大块鱼大碗酒的气息
夜深人静的时刻
或许你还会听见他在给鱼儿捎信
鱼啊 等春水涨起来的时候
你们就乖乖的回来吧!
钓鱼的人似乎是我
养鱼的人
无疑是我的
父亲
这些东西 跟鱼无关
那一年的那一场雪
那一年的雪
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悄无声息地把我的心事覆盖
看上去很美
我在雪地里等待
等待一辆车从远方开来
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走过来了
等待一辆车从远方开来
我跟姑娘似乎说了些什么
姑娘跟我似乎没说些什么
雪落进我们身旁的小河
水的歌声没有往日精彩
雪落进小河旁的柳林
柳林的心事也一样被雪遮盖
我跟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在雪地里行走
一个向南 一个往北
那一年的那场雪
就这样一直覆盖在那一年的往事上
想起来很美
听一只鸟朗诵新作
鸟儿 你从哪里采风归来
你把翅膀藏在树丛中
只把脑袋伸在春天的外面
一声声 朗诵刚发表的文章
鸟儿 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昨夜你已在梦中完成一百次一千次飞翔
我知道 就是翅膀断了
你的心 也挂在高高的云端
草皮
一场冰雪过后
我在城市的一隅 昂首挺胸
绿化楼群和车辆的眼睛
我的那些远房亲戚
从乡村飘零而至
他们或许是叫蚂拐草、夏枯草、水牛花吧
他们低着卑微的头
怯生生地张望陌生的天空陌生的云
而我真的不敢倾听他们淳朴的乡情
甚至不敢握他们贴满乡村标志的手
在他们无限失望又无限希望开始新的飘零时
我的心底 默默地
关上了
通往乡村的
门
野花
听见溪流抒发向往
听见竹林走出迷惘
看见山鹰展开希望
看见春笋积蓄力量
爱我的山坡正筹备新闻发布会
我爱的绿树正接受
蜜蜂蝴蝶小鸟们的采访
红晕就在这个时刻爬上了我的脸蛋
我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纯真少女
读我 你会读出情窦初开的内涵
风筝
黄昏 一个小小的女孩
站在高高的七楼上
放——风——筝——
她说有好多好多秘密
只能告诉那颗最亮的星星
阅读那小小女孩的天空
我把那女孩读成那颗最亮的星星
把那颗最亮的星星读成
女孩的风筝
柳树的生活方式
我就是江堤上那些黑乎乎的柳树
在冬季 在雪将落未落之际
将最后的几片黄叶抖落
静静地伫立着 伫立着
任寒风冷雨发起一轮又一轮猛烈的冲击
人们远远地望着我
一声叹息
几丝惋惜
甚至断言我已经僵死
就连曾在我身上筑巢的鸟儿
也回报我以不屑和鄙视
只有江水知道
这就是我平常的生活方式
在我健康的心脏里
时刻都举着绿色的旗帜
我就是江堤上那些绿油油的柳树
活着 就是一首耐读的抒情诗
蒋纯槐,男,笔名木鬼,1965年5月出生,广西全州县人,当过老师、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现供职于广西广电网络公司。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有诗歌、散文散见于《广西文学》、《广西日报》、《天涯》、《中国儿童画报》、《摇篮》、《南国诗报》、《山东教育》等报刊,曾获《南国诗报》刘三姐诗歌大奖赛一等奖、《山东教育》全国教师文学创作大奖赛二等奖、广西报纸副刊征文三等奖、第二届全球通短信文学大赛优秀奖等奖项,广西作家协会会员、桂林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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