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潘天寿的画笔对诗（组诗）

松鹰

即便停止了飞翔

它也要选择高处，选择崖壁上横空的松枝

鸟瞰山河，小小寰宇跳不出它的眼球

它临空俯冲时

笔锋上的墨点下坠，山石滚落

摔成了蚂蚁的半壁江山

欲雪

蹲在石头上的黑鸟们挤作一团

像是在取暖

风中，有人怀疑白能覆盖黑

担心瘦竹撑不住一场大雪

有人铺好一张白纸

因心冷，迟迟酝酿不出温暖的诗句

灵岩涧一角

野花躲在石头缝里微笑

娇羞的脸颊映红了一片云

这也是某个都市的一角

蜜语蓄成甘泉，温情化作迷雾

漫山遍野飘散着春城的欲望

脑袋像个指南针

这只鱼鹰关注的不是鱼儿

它一直扭头盯着远处的那片荷塘

脑袋像个指南针

它目光忧郁，回想丝丝缕缕

唯有水下的莲藕知道

那片荷塘，曾经属于两只相爱的鱼鹰

打开翅膀的水草

打开翅膀的水草

居然像鱼鹰一样一头扎向水面

其实它一心在向上飞

而且很努力，尽管影子也扎入了水中

尽管还不得飞的要领

墨荷

撩开夜的胸膛，我看见

梦的肺叶托举着一盏心灯

轻风从远方吹来

那一刻，思念的灯油蓝如一泓天池

凝视

一块平顶的山石

让我想起了男人的肩膀

养一只雄鹰，从肩膀上凝视远方

红彤彤的落日

是未来回头凝视的眼睛吗？

雨后千山铁铸成

大风皴擦，岁月捶打

雨后的千山，出落成了一鼎鼎铁砧

佛塔耸立，反复被敲击的木鱼

也修炼成了一块山岩

一叶小舟已经出发，桨开始舔浪

铁蓝色的天空倒影在水中

江舟夜泊

风没停，云继续漂泊，帆却卸在了甲板上

此时的船舱多了一个人影，多了一壶酒

浔阳江边的歪歪树，像枕边弯曲的胳膊

风声夹杂着安逸的鼾声

梦，继续在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