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树考

树荫，石条。坐三个男人

米高路车来来往往，他们默然无关

洗车台上，最后的水洼

慢慢消失。少年男人不停瞅

右首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

递给中间的老年男人一根烟卷

老年男人，膝盖上甩两下手套

目光锁定热晃晃的水泥路面

狗日的野狗，和他对视

半天了，惹得他也想吐舌头

树荫，已站到路中间

少年男人，搜见藏在头顶树叶缝的

一枚渐红的浆果

药性，易生。抑尘，除污

脾性，就是天命

污水沟，公路边，垃圾场

杂草滩……无言的流落

奇特的叶型，相似落草的三角叉

又是一张张戏剧的脸谱

明明与自己无关

狰狞的善良，以求贱安

构树和三个男人处好些日子

浆果，滋生出佛性

好落在静寂的脸庞

砸出酸甜的浆花

而落在地面，实属意外

一坨血红。少年男人

猫腰窜过去，小心的吸吮

嘴巴殷红。一辆大型渣土车

飞驰而过，这铁的机器

扬起的巨尘，令人窒息的巨尘

掩没所有脸和脸谱

那红和浆红，醒目得像疾苦的心

2015.10.15

铁塔考

壮志凌云，一排铁兄弟

叮当作响。一场虚构

角铁的、三角的、直线的

或者螺杆和螺母的虚构

地平线下沉，孤独者

现身，子宫的太阳作为披风滑落

握手的电缆

虚无而来，又虚无而去

沉重的弧线

空气获得一线喘息

年岁大的电工

脚印生锈

脚畔的野草

一枯一荣，越长越高

高过心头的黑夜

小兽聚会，一睹天堂的模样

月亮产生枝头的幻觉

果实的滋味

爆开一场绝美的夜宴

风吹过去，三角形的口哨

挟住塬上先民褪色的标枪

我的到来，作为猎物

还是预见未来的巫师

虚构生命是我的使命

我什么也不是

铁的几何

烙印上身

与体内的骨骼

坦白一场虚构的战争

2015.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