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墙壁上，一串串电话号码，
闪着黑光，那是父亲
用木炭，在墙上写下的遗言，
每个数字都在替他喘息，那些
未说出的呼喊，在墙壁上整装待发。

我们姐弟六人，陆续游出这面墙的流域，
成为飘落他乡的风筝。每当年节时分，
这些号码，牵动我们每个人的神经，
在各个城市里奔走相告——
成为呼唤我们归来的招魂曲。

父亲离世后，母亲开始背诵墙上的号码，
她总把拨号音，听成父亲断续的磨牙。
在某个清晨，她突然瘫痪的手指，
再也临摹不出，那面墙上父亲的遗书，
只留下，几串电话号码孤独地在墙上
排着队，集体失声。

墙壁开始慢慢褪色，那些号码
是刻在我心头的刺青。
当我举起听筒，电话那端传来刺耳声音，
那声音就像父亲离开人世时，
喉咙里，没有来得及咳出的
咕噜咕噜声。